螺旋階梯的回音在陳洛耳邊滾成悶雷。
他攥著芯片的手沁出薄汗,每一步都踩在幽藍符文上,像踩著母親記憶里那片星河的碎片——十七歲的母親總愛蹲在實驗室角落,看培養(yǎng)罐里翻涌的源能液,說那是“會發(fā)光的?!?。
階梯盡頭的黑暗突然被點亮。陳洛的呼吸驟然停滯。
數(shù)百個水晶容器漂浮在半空中,每具容器里都流轉(zhuǎn)著淡金色的光霧,像被凝固的黃昏。
他的目光掃過最近的容器,光霧里竟浮現(xiàn)出父親的臉——二十歲的陳正源在實驗室調(diào)試源能爐,年輕的阿爾伯特抱著一摞資料站在他身后,眼底是未被野心污染的清澈。
“叮——”系統(tǒng)提示音在識海炸開,“檢測到強關(guān)聯(lián)記憶波段,是否啟動‘記憶繼承’?”
陳洛沒來得及回答。
最中央那具水晶容器突然泛起漣漪,光霧如活物般退散,露出里面的身影。
他的腳步踉蹌著撞在控制臺邊緣。
是母親。
她穿著二十年前的白色實驗服,發(fā)梢沾著幾點源能液的星子,面容比記憶中更柔和。
陳洛記得最后一次見她時,她的臉被議會清道夫的槍口陰影籠罩,此刻卻像只是在實驗室打了個盹,連睫毛都帶著未散的倦意。
“媽媽……”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顫抖的手掌貼上冰涼的玻璃。
水晶容器突然嗡鳴起來,母親的睫毛輕輕顫動,熟悉的嗓音裹著二十年的舊時光,從容器深處漫出來:“孩子……媽媽一直在等你?!?/p>
陳洛的眼眶瞬間滾燙。
他想起六歲那年發(fā)高熱,母親抱著他坐在實驗室的轉(zhuǎn)椅上,用源能液凝成的冰袋敷他額頭,也是這樣溫軟的語氣:“洛洛要快點好起來,等你能跑能跳了,媽媽帶你去看真正的海?!笨珊髞硭灰娺^源能戰(zhàn)爭后的焦土,見過灰區(qū)的污水河,唯獨沒見過母親說的海。
“陳先生!”
突然響起的低喚驚得陳洛轉(zhuǎn)身。
穿深灰實驗服的男人從陰影里走出來,左眉骨有道淡粉色的舊疤——那是七年前他在灰區(qū)救過的“被追債的研究員”藍影。
此刻藍影的袖扣閃著幽綠的光,是源能終端的啟動標志。
“我是陳正源博士的第三實驗室助理,代號‘零號’。”藍影的手指在虛空中快速敲擊,全息屏在他身側(cè)展開,“您母親的記憶艙被雙重加密:一層是源能鎖,另一層是……”他喉結(jié)滾動,“您母親的精神力屏障?!?/p>
陳洛的指甲掐進掌心:“需要多久?”
“源能鎖我能破解,但精神屏障……”藍影的額頭沁出冷汗,全息屏上的進度條剛爬到17%就開始閃爍紅光,“這是用她的源能核心做的鎖,只有血親能解。更麻煩的是——”他猛地抬頭,“三分鐘前議會主腦檢測到異常,自毀程序正在向這里滲透!”
陳洛的后頸晶核突然發(fā)燙。
阿爾伯特殘留的記憶碎片翻涌,父親的字跡浮現(xiàn)在眼前:“記憶之海的鑰匙,在你母親的淚里?!彼⒅赣H的臉,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尾有顆淡藍色的淚痣——不,那不是痣。
他湊近玻璃,看清那是一滴凝固的源能液,正隨著容器的嗡鳴微微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