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在零號工坊的窄小隔間里坐了整宿。
終端屏幕的藍光將他眼下的青影拉得老長,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褲袋里的手機——那封匿名短信像塊燒紅的炭,隔著布料燙得他掌心發疼。
哥,喝豆漿。陳霜端著搪瓷杯推門進來時,他正對著父母的舊照片發呆。
小姑娘發頂還沾著武館晨練的草屑,睫毛上凝著細汗,葉姐說今天教我開碑手,等我學會了就能幫你搬服務器了。
陳洛接過杯子,豆漿的熱氣模糊了照片里母親的笑臉。
他想起昨夜拳場上葉清歡舉著雷疤耳墜的吶喊,想起灰區人眼里重新亮起的光——這些光太脆弱,他不能讓它們再滅一次。
終端突然發出輕鳴。
他迅速把照片塞進抽屜,指尖在全息鍵盤上劃過,一封加密郵件跳了出來。
發件人顯示,標題是議會內部數據庫入口,正文只有一行代碼:23:00,星環網域404節點,帶終端。
陳霜歪頭看他,你又要出去?
幫葉姐取點東西。陳洛揉了揉她的發頂,指腹觸到她后頸那道淡白疤痕——和葉清歡耳后的一模一樣,都是三年前鐵籠會砸武館時留下的。
他壓下喉間的澀意,霜霜乖乖練拳,哥回來給你帶糖炒栗子。
離開工坊時,暮色正往灰區的破樓里灌。
陳洛把終端貼在耳后,壓低聲音:老K,查404節點。
瘋了?老K的煙嗓從電流雜音里鉆出來,那是黑客聯盟的老巢!
上月有個碼農想黑進去,現在還在數據深淵里飄著呢——等等,你該不會。。。
幫我截段流量。陳洛打斷他,要能偽裝成圣區議員的那種。
老K突然笑了:行,算我欠你個人情。通訊聲戛然而止,只剩電流的嘶鳴。
星環網域的月光比現實更冷。
陳洛戴上神經接駁器時,后頸的源能芯片微微發燙——這是他用雷疤的暴怒護腕換的二手貨,此刻正將他的意識拽入虛擬空間。
404節點的界面像團凝固的血。
他的虛擬投影剛成型,面前就彈出無數滾動的數據流,最頂端是一行猩紅大字:數據叛徒陳洛,涉嫌泄露源能議會核心機密。
歡迎光臨。
陰惻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陳洛抬頭,看見幽瞳的虛擬投影浮在半空——那家伙的瞳孔被改造成了動態代碼,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聽說你總愛當英雄?
今天就讓你看看,英雄在數據里死得多難看。
數據流突然凝結成鎖鏈,纏上陳洛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虛擬身體的疼痛——這是黑客聯盟特有的痛覺模擬,專門用來摧毀意志。
終端在現實里震動,他低頭,看見霧語的消息彈出來:別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
霧語的虛擬投影混在人群里,發梢沾著數據亂碼。
她的手指在身側快速敲擊,那是黑客間的暗語:密鑰已植入。陳洛注意到她眼尾泛紅,像剛哭過——三年前在廢棄服務器房,他也是這樣發現蜷縮在散熱管后的她,那時她的終端屏幕上全是父母死亡證明的重復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