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長城如同一張淡金色的巨網,將整個太陽系溫柔而堅定地包裹起來,將外部那不斷蔓延的“歸零氣泡”死死擋在家門之外。神國內部,恐慌的情緒逐漸被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神皇女神更深的崇拜所取代。但對于浪子和美美,以及神國的高層而言,緊繃的神經并未放松。
“長城雖立,但能源消耗巨大,且非長久之計?!崩俗诱驹谥刃蛑?,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的距離,落在長城外那些緩慢蠕動、死寂一片的氣泡上,“我們必須弄清楚這些氣泡的本質,找到其源頭,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p>
“你要進去?”美美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擔憂地抓住他的手臂。那些氣泡內部連存在本身都會被抹除,其危險性遠超以往任何敵人。
“必須進去?!崩俗臃词治站o她,眼神堅定,“我的秩序本源與這些氣泡的規則直接對抗過,對其有了一定的抗性。而且,只有親身體驗,才能感知到其最深層的秘密?!?/p>
他看向美美,語氣放緩:“這次,我一個人去。你需要坐鎮神國,維持生命神樹與秩序長城的穩定,這是我們的根基?!?/p>
美美張了張嘴,最終將勸阻的話咽了回去。她明白浪子的決定是正確的,只是那揪心的擔憂無法揮去。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握緊他的手:“一定要小心!我……和整個神國,等你回來!”
沒有過多的兒女情長,浪子安排好神國事務,將維持長城的重任暫時交由鐵砧、艾拉和黑瞳協同負責后,便獨自一人,離開了秩序長城的光輝范圍,如同一粒微塵,主動投向最近的一個、直徑已達數萬公里的“歸零氣泡”。
穿過那層看似脆弱、實則蘊含著恐怖規則的透明邊界時,浪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并非物理上的撞擊,而是一種源自存在本身的排斥和消解力!他周身的秩序領域自動激發,淡金色的光輝與氣泡內的“靜滯”法則激烈碰撞,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湮滅聲。
一步踏入,仿佛從色彩鮮明的現實世界,跌入了一片絕對的黑白默片之中。
這里沒有光,沒有暗,沒有聲音,沒有溫度,甚至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一切感官在這里都失去了意義,只剩下一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空無”感。浪子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片粘稠的、透明的膠水里,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思考,都比外界困難千百倍。連他散發出的秩序光輝,在這里都顯得黯淡,被某種力量持續地、緩慢地“稀釋”、“抹平”。
這就是“歸零”的內部?一片趨向于絕對熵寂的“死水”?
浪子穩住心神,將秩序感知提升到極限,如同在濃霧中伸出觸角,小心翼翼地探索著這片詭異的領域。
起初,除了那令人瘋狂的“空無”,他一無所獲。這里仿佛真的是宇宙誕生前的那片“虛無”。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他的秩序感知深入到某個臨界點后,一些極其微弱、破碎的“信息殘片”開始浮現在他的感知中。
那不是圖像,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更接近“概念”本身的東西。
他“看”到了一顆恒星的“生老病死”被壓縮成了一瞬間的閃爍,然后歸于沉寂。
他“觸摸”到了一個文明從刀耕火種到星際殖民的輝煌史詩,最終化為了一個冰冷的、毫無意義的符號,隨即破碎。
他“聽到”了某種宏大、復雜到難以理解的物理法則,在某種力量下被強行“簡化”、“抹平”,最終變成了一條單調的直線。
這些……都是被“歸零”所吞噬、所“消化”掉的事物的……**概念殘骸**!
這個發現讓浪子心神劇震!這些氣泡吞噬的,不僅僅是物質和能量,更是物質和能量所承載的**信息**、**歷史**、**意義**!它將一切復雜、有序、充滿可能性的存在,都強行“降維”、“簡化”,最終拖向那毫無差別的、永恒的“靜滯”狀態!
這不僅僅是毀滅,這是一種對“存在”本身的否定!
他繼續深入,向著這個氣泡感知中最“沉重”、最“核心”的區域“游”去。周圍的“空無”感越來越強,秩序領域的消耗也越來越大。
不知“前行”了多久,在他的感知邊緣,突然出現了一片……“海”。
一片由無數破碎的、失去色彩的、緩慢沉浮的“概念殘骸”組成的,無邊無際的**熵寂之海**!
這片“?!奔澎o無聲,卻散發著比外圍更加濃郁的終結意味。而在那“?!钡闹醒?,浪子感知到了一個極其微弱,但卻異?!皥皂g”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