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神國贏得了“幽暗星塵”戰役的勝利,將“虛無之影”的觸角暫時斬斷于國門之外。捷報傳回,舉國歡騰,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對神皇陛下偉力的崇拜達到了頂點。但只有最核心的少數人知道,這場勝利的代價是何等的慘重。
月球王庭,秩序之塔頂層。
這里不再有溫暖的翠金色生命光輝流淌,不再有那株與美美心神相連、生機勃勃的生命神樹虛影。只有冰冷的、純粹到極致的淡金色秩序符文在墻壁和地面上無聲流轉,散發著威嚴、強大,卻也令人感到疏離與壓抑的氣息。
浪子獨自坐在那張象征著神國至高權柄的王座之上。他依舊穿著那身簡約的戰袍,面容似乎并未改變,但那雙曾經蘊含著對女友的溫柔、對伙伴的信賴、對未來的憧憬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平靜與……一片燃燒過后的冰冷余燼。
他成功了。他融合了美美犧牲自我所化的一切,將秩序與生命的法則推至前所未有的統一境界,成為了凌駕于尋常規則之上的**“秩序生命統合體”**。力量在他體內奔流不息,浩瀚如星海,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一個念頭,便可定義一片星域的生死存亡。
但這力量,是用他最珍貴的一切換來的。每一次力量的流轉,都仿佛在提醒他那份刻骨銘心的失去。王座很寬大,曾經兩人并肩而坐猶有余裕,如今卻只余他一人,空曠得令人窒息。
鐵砧、艾拉、黑瞳等人肅立在下首,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他們能感受到浪子身上那截然不同的氣息,那是一種超越了情感、近乎規則本身般的絕對理性與威嚴,讓他們敬畏,卻也感到一絲陌生的心疼。
“陛下,”鐵砧上前一步,聲音沉重而恭敬,“‘幽暗星塵’星系災后重建工作已全面啟動,陣亡將士撫恤及有功人員嘉獎方案已擬定,請陛下過目。”他遞上一份光晶報告。
浪子的目光掃過報告,數據瞬間在他意識中流淌、分析完畢。
“撫恤標準提升三成。所有參戰將士,授予‘守護星塵’勛章,其直系親屬享受永久性神國津貼。”
“陣亡者……名字,錄入‘英靈殿’,以秩序之力護佑其殘魂安息。”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下達著最合理的指令,卻聽不出絲毫情緒的漣漪。
“是!”鐵砧領命,心中卻是一嘆。以往的陛下,絕不會如此……公事公辦。
“邊境防御體系升級方案,進度。”浪子看向艾拉。
艾拉的虛擬影像閃爍了一下,匯報道:“基于‘幽暗星塵’戰役數據,‘現實穩定錨’III型已完成設計,抗規則扭曲效能提升百分之四百二十。‘概念干擾器’原型機進入測試階段,預計可有效干擾‘虛無之影’低階單位的形態穩定。但能源核心……尤其是支撐大規模‘概念定義’級別的能量源,依舊短缺。”
浪子微微頷首:“集中資源,優先完成‘概念干擾器’的列裝。能量源問題……我會想辦法。”
他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看到了那隱藏在幕后的仲裁終端。利用貢獻點兌換?不,與虎謀皮的風險太大。他需要更直接、更受控的力量來源。
“黑瞳,”浪子轉向情報主管,“加大對仲裁終端一切動向的監控力度,尤其是其對‘虛無之影’主力動向的判定,以及……它對其他‘超脫者預備役’或類似文明發布的任何任務信息。”
“明白!”黑瞳肅然應道,“另外……我們監測到,自‘幽暗星塵’戰役后,奧法聯合會、機械降神教會等勢力與我們的接觸請求增加了百分之五百,其中不乏試探陛下您……狀態的信息。”
浪子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嘲諷。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展現出的力量,已然引起了各方勢力的忌憚與貪婪。
“一律回絕。神國暫不接待任何外使。放出消息,我因力戰強敵,正在閉關穩固境界。”
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完全掌控這身驟然獲得的力量,需要時間消化失敗時間線的所有遺產,更需要時間……去思考未來的路,在沒有她的世界里。
眾人領命,恭敬地退下。空曠的大殿內,再次只剩下浪子一人。
他緩緩從王座上站起,走到那面巨大的、可以俯瞰整個月球王庭乃至遙遠星空的舷窗前。腳下是萬家燈火,是繁榮昌盛的神國,是他和美美一手建立起來的家園。
他曾以為,擁有力量就能守護一切。
可現在,他擁有了足以令星河戰栗的力量,卻連最想守護的那個人,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