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將實驗室的防護等級調到最高,啟動了所有干擾和屏蔽裝置。他盤膝坐在中央,面前懸浮著那枚被特殊力場隔絕的暗藍碎片。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小心翼翼地“感知”和“共鳴”,而是嘗試進行一項極其危險的實驗——主動引導碎片中一絲微量的“終結悲傷”信息,嘗試將其附著、固化在某個實際物體上,形成一次性的“信息沖擊武器”。
靈感來源于他對碎片內部“悲傷”層次的理解。最表層的“悲傷”如同彌散的霧氣,影響范圍廣但強度低;核心處的“悲傷”則高度濃縮,近乎凝固,蘊含著強大的“存在否定”意味。他想做的,就是將一絲接近核心的、高度凝練的“悲傷信息”,如同淬毒般,附著在一枚普通的金屬釘上。
過程兇險萬分。他的“味道”感知必須精細到極致,如同用頭發絲去剝離晶體最細小的棱角。稍有不慎,要么引動過多的“悲傷”導致自身精神崩潰,要么引起碎片內部的信息失衡,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湮滅。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臉色蒼白如紙。但他眼神專注,精神高度集中,引導著那一絲比發絲還細的、深藍色的“悲傷信息流”,緩緩從碎片中抽離,如同牽引著一條暴戾的毒蛇。毒蛇嘶鳴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絕望氣息,即便被力場隔絕,實驗室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沉重。
終于,那一絲深藍信息流被小心翼翼地引導至懸浮在一旁的金屬釘上。接觸的剎那,金屬釘表面無聲無息地浮現出細密的、如同冰裂般的暗藍色紋路,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吸走所有生機與希望的氣息彌漫開來。
成功了!一枚極其簡陋、極不穩定、可能只能使用一次,但確確實實承載了“終結悲傷”信息沖擊的——“悲鳴釘”!
浪子虛脫般癱倒在地,大口喘息,但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這是他首次將“味道”這種虛無縹緲的感知,轉化為具有實際物理精神干涉能力的“武器”!雖然粗糙且代價巨大,但意義非凡!
他將這枚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悲鳴釘”用多層惰性材料封裝好,貼身收藏。這將是他在關鍵時刻,可能逆轉局勢的底牌。
***
美美這邊,林靜女士帶來了一個“特殊”的長期訂單。客戶是狂浪市最大的私立安保公司——“月盾安全”的創始人之一,雷振東。此人年近五十,身材魁梧,是退伍的月球軌道突擊隊軍官,在月球黑白兩道都有不小的影響力。他的需求是:長期食用能增強**“直覺預警能力”**和**“危機狀態下冷靜判斷力”**的定制餐點。
“這位雷總,據說早年執行任務時經歷過一些……超常規的事件,落下心病,對潛在的、尤其是非物理性的威脅異常敏感,甚至有些疑神疑鬼。”林靜私下對美美說,“但他出手極其闊綽,而且如果能得到他的認可,你在月球的安全……至少在‘月盾’的勢力范圍內,會得到很大保障。不過,他要求每周親自來我的工作室‘試菜’,并且會根據他的‘感覺’調整需求。挑戰很大,但收益也巨大。”
美美接下了這個挑戰。雷振東第一次來“心靈港灣”的專屬品嘗室時,美美就感到了壓力。那不僅僅是他身上那股久經沙場的鐵血煞氣,更是一種……**銳利如刀的“審視感”**。他的目光掃過美美,不像是在看一個廚師,更像是在評估一件武器、一個潛在威脅或一個值得投資的對象。他的“味道”復雜而厚重,像摻雜著硝煙、金屬、血腥的堅硬巖石,深處還埋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未知”的深深忌憚。
美美為他準備的第一道試作品,是她精心研制的“清心明鏡羹”。旨在通過營造“澄澈空明”的味覺環境,輔助使用者排除雜念,放大內在的直覺感知。
雷振東沉默地吃完一小碗,閉目感受片刻,睜眼,搖頭:“不夠‘銳’。清則清矣,但像隔著毛玻璃看東西。我要的是能幫我撕開迷霧,直接‘看到’危險鋒芒的東西。下一道,加點‘刺激’。”
美美心中一動。她調整思路,放棄了純粹的“澄澈”,轉而嘗試模擬她想象中“危險迫近時的瞬間直覺”——那種汗毛倒豎、心臟驟縮、注意力高度聚焦的“鋒銳感”。她選用了幾種帶有輕微刺激性的月球香料,輔以口感極其爽脆的食材,并在調制醬汁時,嘗試融入自己記憶中一次險些被高空墜物砸中的那種“瞬間驚悸”的感知記憶。
第二道,“鋒芒預感脆片”。雷振東品嘗后,眉頭微挑:“有點意思了。‘涼’和‘驚’有了,但太散,不夠‘凝’。直覺不是漫無目的的警報,是精準的指向。再來。”
美美感受到了這位“老兵”的苛刻和專業。她沉下心來,不再僅僅從自身情緒記憶中尋找靈感。她開始回想浪子描述過的,面對“虛無哨兵”時那種被“剝奪”之力鎖定的、無處可逃的冰冷危機感。她嘗試著,將這種通過浪子轉述而來的、更高層次的“危機壓迫感”,與自己“廚心”中“氛圍模擬”的能力結合,創造一種**“凝聚的、帶有明確指向性的壓迫預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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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她呈上了一小碟“凝神指向凍”。半透明的淡灰色凍體中,仿佛有細微的暗流在定向旋轉。
雷振東吃下后,沉默了很久。再睜開眼時,看向美美的目光少了幾分審視,多了幾分驚訝和認可。“就是這種感覺……雖然很微弱,但方向對了。”他頓了頓,“蘇小姐,你的‘手藝’,很特別。這個長期訂單,我簽了。價格按之前談好的三倍。另外,”他語氣嚴肅起來,“最近狂浪市不太平,有些‘暗處的蟲子’在活動,目標可能是某些有‘特殊價值’的人或物。你和你的……搭檔,自己小心。如果有麻煩,‘月盾’的名片,有時候能擋掉一些小麻煩。”他留下一張純黑色的金屬卡片,上面只有一個浮雕的月牙盾牌標志。
美美接過名片,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拿下了這個大客戶,獲得了實際的庇護承諾;憂的是,連雷振東這樣的人都提醒“不太平”,說明暗流已經涌動到相當程度了。
***
危機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幾天后,浪子加班到深夜,獨自返回居住區的路上,需要穿過一段相對偏僻的、連接兩座主體建筑的封閉式透明廊橋。廊橋外是永恒的黑暗星空和下方月球基地零星的燈光。
就在他走到廊橋中段時,異變突生!
廊橋內的燈光驟然熄滅,陷入一片漆黑。緊接著,前后廊橋的密封門傳來沉重的鎖定聲!他被困在了這段長約五十米的封閉空間內!
“誰?!”浪子低喝,全身肌肉繃緊,精神力高度集中,“味道”感知瞬間擴散開來。
黑暗中,他“聞”到了三股陌生的“味道”。一股帶著“電子設備的冰冷塑料和臭氧味”,應該是技術支援者;另外兩股則充滿了“血腥氣”、“汗臭”和一種訓練有素的“肌肉緊繃感”,顯然是實戰人員。他們的“味道”中,都混雜著一絲不正常的、狂熱的“貪婪”和“殘忍”。
不是“清道夫”那種虛無冰冷的“剝奪”感,更像是……雇傭兵或掠奪者!
“浪無悔先生,我們老板想請你‘做客’。”一個沙啞的電子合成音在黑暗中響起,無法分辨來源,“乖乖配合,少受皮肉之苦。我們知道你有點‘特別’,但在這里,你那些小花招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