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狂浪市的路途異常沉默。重型月球車內,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和生命維持系統細微的嘶嘶聲。車窗外的荒蕪月海飛速后退,如同他們此刻紛亂的思緒。
“‘饕客’的警告,‘雀鳥’……”美美打破沉默,眉頭緊鎖,“歐文博士的團隊里真的有叛徒?還是說,‘雀鳥’指的是別的什么監控手段?”
浪子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輕輕按著太陽穴,心音如同最精密的篩網,反復過濾著“孤島”之行每一個細節,尤其是與歐文團隊的遠程互動。“‘饕客’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他(她)似乎總能掌握一些關鍵且準確的信息。‘雀鳥’……這個代號很形象,可能是潛伏的耳目,也可能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監視技術。”
他頓了頓,繼續道:“歐文博士的急切和提供的幫助看起來是真實的,實驗數據也證明他們的研究方向沒問題。但‘饕客’特意點出這一點,說明這個‘雀鳥’可能對我們的威脅,比歐文本人更大,或者至少是‘饕客’認為我們需要優先處理的風險。”
“那我們回去后怎么辦?直接質問歐文博士?還是暗中調查?”美美問。
“暗中調查。”浪子眼中閃過冷光,“‘饕客’既然給了我們坐標,又提醒我們小心‘雀鳥’,說明他(她)可能希望我們自己去處理月球背面的問題,而‘雀鳥’或許是這個過程中的障礙。我們先不動聲色,利用休整和準備遠征的機會,觀察歐文團隊后續的反應和接觸的人員。另外……”
他看向美美,“你的‘歸序’能力剛剛突破,需要時間鞏固和開發更多應用。我的傷勢也還需要幾天才能完全恢復。去月球背面不是小事,那里環境極端,遠離所有居住區,通訊和支援幾乎斷絕,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設想。我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不僅僅是裝備,還有對自身能力的極限挖掘。”
美美重重點頭。她知道,接下來的時間,將是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也是至關重要的沖刺。
***
回到他們新的、更加隱蔽的安全屋(位于狂浪市一個老工業區的地下深層倉庫,是林靜通過極其可靠的渠道安排的),兩人立刻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
浪子首先聯系了雷振東。他沒有透露“孤島”實驗的具體細節和月球背面坐標,只是以“需要執行一次高風險、遠距離、涉及‘信息異常’源頭探查的極端環境任務”為由,請求“月盾”提供支援。他需要最可靠的極端環境生存裝備(包括能長時間獨立運行的封閉式探險車、強化外骨骼、高效能源)、專業的月面導航與地質掃描設備,以及一小隊絕對忠誠、嘴巴嚴實、且對非常規威脅有一定心理和裝備準備的精銳隊員作為外圍接應和基地守衛。
雷振東在通訊那頭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緩緩開口:“小子,你捅的簍子越來越大了。月球背面……那里連正規勘探隊都很少深入,傳說比正面邪乎得多。你要的人和裝備,我可以給,但價格是市面的三倍,而且我要知道你們大概的目標區域和可能遇到的威脅類型,至少讓我的人死個明白。”
浪子權衡了一下,將“饕客”提供的幾個紅色坐標中的兩個相對邊緣的、位于月球背面相對“知名”的異常地貌區(一個古老的、直徑超大的撞擊坑邊緣,一個疑似擁有復雜熔巖管道的區域)信息,以及關于“可能遭遇強信息污染環境及未知敵對實體”的警告,有限度地告知了雷振東。
“撞擊坑邊緣……熔巖管……”雷振東咀嚼著這些信息,語氣更加凝重,“行,我知道了。裝備和人員一周內到位,我會親自挑人。另外,免費送你一條消息:大概五年前,有一支由幾家大公司和科學院聯合資助的、號稱進行‘深空射電天文背景觀測’的科考隊去過月球背面那片區域,名義上待了三個月。但后來流傳出一些小道消息,說那支隊伍回來時少了兩個人,官方解釋是‘設備事故’,但所有隊員回來后都接受了長期的心理評估,且很快分散調離,至今沒人公開談論那次任務。你們……自己小心。”
這條消息讓浪子和美美心中一沉。五年前就有科考隊出事,地點還如此吻合,這絕不僅僅是巧合。月球背面的水,比想象的更深。
與此同時,美美完全沉浸在“廚心”新境界的探索中。在“孤島”實驗最后時刻,那三枚“諧律余燼”與她的“歸序”網絡結合產生的質變,讓她窺見了一條全新的道路——**“諧律廚心”**。她不再僅僅滿足于調制具有特定效果的“信息料理”,而是開始嘗試將“核心諧律”的基礎韻律,與她自身“廚心”中關于“調和”、“滋養”、“庇護”、“凈化”、“歸序”等種種特質相結合,創造出更接近“法則”層面的“**信息烹飪術**”。
她在安全屋隔離出的實驗區內廢寢忘食。最初的成功是一種被她命名為“**諧律甘露**”的基礎飲品,它幾乎不帶有任何具體的“情緒”或“狀態”傾向,卻能溫和地滋養和穩定飲用者的精神本源,提升其對“信息污染”的天然抵抗力,效果雖然微弱但持久。這對于即將遠征、可能長期暴露在未知污染環境下的隊伍來說,是極佳的基礎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