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艱難抉擇（第1頁）

小會議室的門關上后，冷光燈的光線變得更加刺眼，落在陸宇顫抖的肩膀上，將他的影子壓縮在桌角，像一團蜷縮的、無法逃脫的陰影。他趴在桌上，眼淚浸透了林悅留下的審訊記錄紙，“陸宇”兩個簽名被暈得模糊不清，就像他此刻混亂的內心——一邊是養育他十年、給了他“陸氏復國”希望的林天雄，一邊是被他背叛至深、卻仍給了他贖罪機會的林悅；一邊是浸滿謊言的“養父恩情”，一邊是搖搖欲墜的“自我救贖”。

“養父……”陸宇的聲音哽咽著，指尖無意識地在桌下畫著“林”字。他想起十歲那年，父親跳樓后，他抱著陸氏的舊賬本在雨里哭，是林天雄撐著黑傘走到他面前，說“跟我走，我幫你守住你爸的心血”。這些年，林天雄教他看項目圖紙、教他談判技巧、甚至在他大學畢業時，送了他一塊刻著“陸”字的鋼筆——說“等你有能力了，就用它簽重建陸氏的合同”。

那些畫面曾經有多溫暖，現在就有多鋒利。他想起林天雄每次提起“陸氏復國”時的眼神，想起他說“只有拿到智慧新城的密鑰，才能有資本和林氏抗衡”，想起他在云頂閣拍著自己的肩膀說“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原來從一開始，“養育之恩”就是包裹著毒藥的糖，“信任”不過是利用的借口。

“可他畢竟養了我十年……”陸宇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臉上還掛著淚痕。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磨損的銀色鋼筆——正是林天雄送他的那支，筆桿上的“陸”字已經模糊，卻被他帶了五年。他攥著鋼筆，指節泛白，仿佛握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要是反水，是不是連最后一點良心都沒了？”

就在這時，桌角母親報告的復印件突然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蘇婉”兩個字。陸宇的目光落在上面，想起林悅剛才說的“地下室漏水，再晚兩個月字跡就會模糊”，想起自己藏報告時的敷衍，想起林悅眼底的傷痛——那是對母親的執念，是他親手碾碎的信任。鋼筆在他掌心硌出一道紅痕，疼痛感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林天雄的“養育”，是建立在毀掉別人家庭、竊取別人心血的基礎上；他的“感恩”，不過是助紂為虐的自我安慰。

“咔嗒”一聲，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悅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杯溫水，看到陸宇攥著鋼筆發呆的樣子，沒有說話，只是將水杯放在他面前：“想清楚了嗎？是繼續跟著林天雄，等他徹底垮臺后一起承擔罪責；還是跟我們合作，戴罪立功，至少還能保住你父親的名聲，不至于讓陸氏徹底淪為犯罪的工具。”

陸宇抬起頭，看著林悅平靜的眼神——沒有嘲諷，沒有逼迫，只有一種冷靜的利弊權衡。他張了張嘴，聲音帶著沙啞：“你要我做什么？如果只是指證林天雄，我之前已經跟警方說了……”

“不是指證，是做關鍵一步。”林悅走到桌前，拿出一張打印好的人物關系圖，上面用紅色圈出了“林浩”的名字——林天雄的侄子，也是境外黑產公司的直接聯系人，“周三晚上，林天雄計劃讓林浩帶著最后一段密鑰碎片，去智慧新城的服務器機房，配合境外團隊遠程入侵。我需要你以‘密鑰碎片有異常，需要當面核對參數’為由，約林浩在機房附近的倉庫見面，時間定在周三晚上7點——比他們計劃的入侵時間早一個小時，警方會在倉庫周圍埋伏，一舉抓獲林浩，截獲密鑰碎片。”

人物關系圖上，林浩的照片旁邊標注著“核心執行者，掌握境外團隊聯系方式”。陸宇的心臟猛地一縮——林浩是林天雄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的“發小”，小時候林天雄帶他們一起玩，林浩總護著他。約林浩見面，無異于親手把“兄弟”送進監獄；更重要的是，一旦林天雄察覺異常，不僅他自己會有危險，甚至可能提前啟動入侵計劃，讓智慧新城陷入更大的危機。

“為什么是我？”陸宇的聲音帶著顫抖，“林浩那么警惕，不會輕易跟人見面，萬一他懷疑……”

“因為只有你，他不會懷疑。”林悅指著關系圖上的“發小”備注，“林天雄告訴林浩，你是‘自己人’，是負責密鑰交接的最后一環。你約他，他只會以為是任務需要，不會多想。而且，只有抓住林浩，我們才能拿到境外團隊的聯系方式，阻止入侵，同時順藤摸瓜，找到林天雄洗錢的海外賬戶——這是唯一能徹底扳倒他的機會。”

溫水在杯壁凝出的水珠滴落在關系圖上，暈開林浩的照片。陸宇的手指拂過照片，想起小時候林浩幫他搶回被欺負的書包，想起去年林浩幫他處理陸氏的舊債務，想起上周林浩還拍著他的肩膀說“等事成了，我們一起幫你重建陸氏”——又是“陸氏”，又是林天雄的謊言，卻讓他再次陷入“背叛”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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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答應，你能保證什么？”陸宇的聲音低沉，帶著最后的掙扎，“保證我父親的名聲不被玷污？保證陸氏的舊資產不被沒收？還是保證……林浩能從輕處理？”

“我不能保證所有事，因為法律有法律的規定。”林悅的聲音很坦誠，沒有絲毫隱瞞，“但我能保證，如果你配合，我會向警方和檢察院提交你的立功材料，說明你在阻止入侵、抓獲林浩中的關鍵作用；我會幫你整理陸氏的合法資產證明，確保不被林天雄的犯罪行為牽連；至于林浩，他的量刑取決于他的認罪態度，我無法干涉，但我可以幫你帶話，讓他知道你不是故意背叛，只是在彌補過錯。”

她頓了頓，拿起母親的報告復印件，放在陸宇面前：“更重要的是，你這么做，是在彌補對我媽媽的虧欠，是在保住智慧新城成千上萬用戶的數據安全，是在讓那些被林天雄傷害過的人，有機會討回公道。這些，比你父親的名聲、比陸氏的資產，更有意義，不是嗎？”

報告復印件上的水漬痕跡再次刺痛了陸宇的眼睛。他想起母親報告里寫的“愿以我之軀，護林氏之安”，想起林悅為了找報告付出的努力，想起自己曾經的背叛——如果繼續跟著林天雄，他毀掉的不僅是林悅的信任，還有無數人的安全；如果反水，雖然艱難，卻能守住最后一點良知，不至于讓父親的心血徹底淪為犯罪的犧牲品。

陸宇慢慢松開攥著鋼筆的手，將鋼筆放在桌上，筆尖朝向林天雄送他時的方向——像是在與過去的“感恩”告別。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里的猶豫漸漸被堅定取代：“我答應你。但我有一個條件——周三見面時，我要自己跟林浩說，我不想讓警方提前暴露，萬一他察覺，我們還有周旋的余地。”

“可以。”林悅點點頭，拿出手機，調出一個加密通話軟件，“這是警方提供的加密號碼，你用這個聯系林浩，通話會被錄音，但只有我和警方的專案組長能聽到，不會泄露。另外，周三晚上6點，警方會在倉庫附近給你裝微型定位器和監聽器，確保你的安全。”

陸宇接過手機，指尖觸到冰涼的屏幕，心里卻涌起一股滾燙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做出“正確”的選擇，不是為了林天雄的承諾，不是為了陸氏的復國，而是為了彌補過錯，為了守住良知。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加密軟件，想起即將面對的林浩，想起可能察覺的林天雄，心里還是有一絲恐懼，卻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

“我會在明天中午之前聯系林浩，確定見面的具體時間和倉庫位置。”陸宇將手機放進兜里，拿起那杯溫水，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驅散了心底的寒意，“另外，林天雄在海外還有一個秘密賬戶，戶主是他的遠房舅舅張偉明，里面存著大概1億的贓款，我知道賬戶的部分信息，等抓住林浩后，我會全部告訴警方，算是……我最后的補償。”

林悅看著陸宇堅定的眼神，心里沒有絲毫輕松——她知道，周三的行動充滿風險，林浩可能攜帶武器，林天雄可能提前布局，陸宇甚至可能反悔。但她也知道，這是扳倒林天雄的唯一機會，是守住林氏和智慧新城的最后防線。

“好。”林悅拿起桌上的證據冊，“明天中午之前，我會讓陳默幫你確認倉庫的位置是否安全，有任何情況，隨時聯系我。周三晚上，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也會確保行動成功。”

陸宇點點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囚服——雖然依舊狼狽，卻比之前多了一絲從容。他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鋼筆，又看了一眼林悅手里的報告復印件，輕聲說：“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不管結果怎么樣，我都不會后悔。”

林悅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走出會議室的背影——那個曾經充滿謊言的背影，此刻卻多了一絲救贖的光芒。她拿起桌上的鋼筆，看著筆桿上模糊的“陸”字，心里清楚，周三的行動不僅是對陸宇的考驗，也是對她的考驗——一旦失敗，不僅林浩會逃脫，林天雄可能會提前啟動入侵計劃，林氏和智慧新城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拿出手機，撥通陳默的電話，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陳默，幫我查一下智慧新城服務器機房附近的廢棄倉庫，重點查2000平米以上、有單獨出入口的，另外，準備一套微型定位器和監聽器，周三之前必須調試好。還有，聯系國際刑警，讓他們盯著張偉明在新加坡的賬戶，一旦有資金變動，立刻凍結。”

電話那頭傳來陳默堅定的聲音：“放心，我現在就開始查，保證周三前準備好。林小姐，你也別太擔心，陸宇既然答應了，應該不會反悔，畢竟這是他唯一的贖罪機會。”

林悅掛掉電話，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城市燈光。周三的行動像一場豪賭，賭注是林氏的未來，是母親的遺愿，是無數人的安全。她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里的證據冊，眼神里的堅定比之前更甚——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她都必須贏，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所有被林天雄傷害過的人，為了陸宇那遲來的、卻終于覺醒的良知。

而此刻，陸宇站在走廊的盡頭，看著手機里加密軟件的圖標，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沒有按下。他想起林天雄的臉，想起林浩的笑容，想起父親的遺愿，心里的掙扎還在繼續。但他知道，這條路一旦開始，就再也不能回頭——他必須走下去，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為自己的過錯，拼出一條救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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