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只是要讓那機器暫時轉起來,把眼前的生產任務頂過去……”他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在陳醒臉上,那雙眼睛里此刻閃爍著一種屬于真正技術行家的、充滿自信和探索欲的光芒,“那就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念想。”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廢舊零件旁,彎腰翻找起來,一邊找一邊說:“機器上用的東西,說到底,是為了實現功能。那螺栓,主要受的是拉力和剪切力,保證兩個部件連接牢固,位置精準,不能松,也不能斷。”
很快,他從廢料堆里撿起一截烏突突、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金屬棒料,用手指彈了彈,又用他那把小錘子敲了敲,側耳聽了聽回聲。
“你看這個,”他將那截金屬棒遞給陳醒,“這是以前做軍工配件時剩下的邊角料,材質是40Cr,熱處理好的。硬度、強度雖然可能比不上德國人用的那種特殊合金,但差得不算太遠。如果選用合適尺寸的這種料……”
他又走回自己的“工作臺”——一個用厚重鐵板搭成的、布滿各種劃痕和油污的臺子,拿起一把看起來有些年頭、但保養得極好的挫刀和幾把規格不同的劃規、卡尺。
“通過車床粗加工出大概形狀,留出余量。然后,最關鍵的是熱處理和精加工。熱處理的火候我能把握個七八成,盡量讓它達到需要的強度和韌性。最后的尺寸精度和光潔度……”他拿起那把挫刀,在空中虛劃了一下,動作穩定而充滿韻律,“可以用手工挫削配合研磨來保證。慢是慢點,費眼睛,費手藝,但只要心靜、手穩,把公差控制在幾個絲(0。01毫米)以內,未必就比機器差!甚至更能貼合實際裝配的需要!”
他看著陳醒,語氣變得鄭重起來:“當然,這樣做出來的,是‘應急件’,不是‘標準件’。壽命肯定不如原裝的,可能需要更頻繁的檢查和更換。但根據我的經驗,頂過這一兩個月的生產關鍵期,只要安裝得當,使用中注意觀察,出問題的概率不大。”
陽光透過高窗,恰好落在王師傅和他手中那截不起眼的金屬棒料上,仿佛為他那專注而自信的身影鍍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暈。在這個堆滿廢舊物品的倉庫里,在這個被時代幾乎遺忘的老工人身上,陳醒看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充滿草根智慧和實踐力量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那把破解困局的鑰匙,或許就握在這雙布滿老繭、卻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中。
陳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振奮,神情變得嚴肅而誠懇:“王師傅,如果……如果您覺得有把握試一試,哪怕只有五六成,我回去就想辦法跟處長匯報一下。現在廠里是真的被逼到絕路了,任何有可能的辦法,都值得全力去嘗試!這關系到廠里的大訂單,也關系到很多人的飯碗。”
王師傅沒有立刻答應,他沉默著,目光再次落在那截金屬棒料上,手指反復摩挲著,像是在與它進行無聲的交流。倉庫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塵埃在光柱中無聲飛舞。這一次的沉默,比剛才更加沉重,仿佛承載著巨大的責任和期待。
半晌,王師傅終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看向陳醒,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
“東西,我可以試著做幾個。但需要知道具體的尺寸圖紙,最好能有個樣品比對。另外,”他指了指工作臺上那些簡陋的工具,“我這里家伙事兒不全,精度高的車床、測量儀器,得想辦法借用一下車間的,而且需要時間,不能催。”
陳醒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立刻應道:“圖紙和樣品我想辦法去設備科協調!設備和時間,只要您肯出手,這些困難,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這一刻,廢料倉庫不再是被遺忘的角落,它仿佛成為了扭轉紅星軋鋼廠這場突發危機的,最前沿的、也是最隱秘的“技術攻關中心”。而連接起這一切的,是陳醒超越時代的眼光和系統的提示,更是王鐵錘老師傅那沉淀了數十年、在絕境中尋求生機的,樸實而偉大的工匠智慧。
一瓶二鍋頭,半斤花生米,撬動的,可能是一個看似無解的僵局。陳醒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如何將王師傅這“非標準”的解決方案,轉化為廠里能夠接受的“應急方案”,并順利實施,還需要他接下來精準的運作和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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