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醒的話音落下,中院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那是一種被巨大的驚愕和難以置信所籠罩的沉默。仿佛時間本身都凝固了,只有屋檐下偶爾滴落的雪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敲打在每個人恍惚的心頭。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嘴巴微張,眼睛圓睜,直勾勾地望著站在燈光邊緣、身形挺拔而沉靜的陳醒。
這套方案,這些規則——“自愿參與,分級定額”、“賬目公開”、“審核借用”……每一個詞匯都像是從天外飛來,完全超出了他們對“捐款”和“幫助”那點樸素(或者說陳舊)的認知范疇。他們習慣了三位大爺登高一呼,大家或多或少表示一點“心意”,事情便算過去。何曾想過,鄰里間的互助,還能被拆解成如此條分縷析、環環相扣的“章程”?這簡直像是在聽街道干部做工作報告,而不是在商量院里的事兒!
幾秒鐘的死寂之后,如同冷水猛地滴入滾油,現場“轟”地一聲炸開了鍋!壓抑的驚愕瞬間轉化為沸反盈天的喧嘩!
“啥?!按月交錢?還他媽分等級?!”傻柱第一個蹦了起來,他腦子直,轉不過那么多彎彎繞繞,只覺得麻煩、憋屈又虧本!他粗壯的手指幾乎要戳到陳醒的鼻子,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聲音蓋過了所有嘈雜:“陳醒!你小子他媽出的什么餿主意!搞得這么麻煩!七拐八繞的!直接捐點錢不就完了嗎?干凈利索!還每月一塊五?你當老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你怎么不去搶啊!”他氣得呼哧帶喘,胸脯劇烈起伏,感覺自己被當成了冤大頭。
他這一吼,像是點燃了引線。早就憋著一肚子火的許大茂立刻尖著嗓子跟上,他可是被劃到了每月五毛錢的“高收入人群”里!五毛錢!能買多少下酒菜啊!
“就是!陳醒!你少在這兒故弄玄虛!”許大茂跳著腳,聲音尖利,試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搞什么基金?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誰知道這錢最后進了誰的口袋?啊?還公示?騙鬼呢!這年頭,賬本上的數字,還不是想怎么寫就怎么寫?我告訴你,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要捐你們捐,我一分沒有!誰愛當這冤大頭誰當去!”他心疼錢,更不信任由三位大爺,尤其是那個精于算計、屁大點利益都要刮三尺地皮的閻埠貴來管賬。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五毛錢,變成了閻埠貴家飯桌上多出來的一盤炒雞蛋。
與傻柱的暴怒和許大茂的尖刻不同,三大爺閻埠貴則是另一番光景。他既沒有跳腳,也沒有大聲反駁,而是眉頭緊鎖,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之中。他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失去了焦點,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反復地劃拉著同一個圓圈,嘴唇微微翕動,發出只有他自己能聽清的、急速的念叨:
“單身職工五毛……柱子和老易、老劉他們,一塊五、兩塊……全院二十多戶有收入的,算下來一個月能收……唔,要是運作得好,年底真能用盈余買點東西分分,按戶還是按人頭?我家能分到……這賬目公開,倒是能堵住不少閑話,顯得我閻埠貴辦事公道……可這責任也不小,每一筆進出都得清清楚楚,眾目睽睽之下……”
權力的誘惑(管賬的實權、被重視的感覺)與巨大的責任(公開透明帶來的壓力)、以及潛在的利益(年底可能的分紅)和風險(算錯賬、惹閑話)在他那顆精于算計的腦中激烈地交鋒、碰撞,讓他一時難以決斷。他那張瘦削的臉上,表情變幻不定,時而閃過一絲興奮,時而布滿憂慮。
而其他的住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方案沖擊得心神不寧,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起,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按月交錢……聽起來是筆長期賬啊,五毛錢倒是不多,可這月月都交……”
“年底真能分到東西?別是畫個大餅忽悠咱們吧?到時候錢收了,說沒盈余,咱找誰說理去?”
“聽起來是挺公道,誰家還沒個急事?有個基金備著,心里是踏實點。”
“讓一大爺他們多出點倒是應該!他們工資高嘛!以前光讓咱們這些小魚小蝦出血,不公平!”
“賈家以后借錢還得還?這……這以后還咋開口啊?張婆婆能樂意?”
“關鍵是審核!得真審核!可不能像以前似的,誰哭得響就幫誰!”
支持、反對、懷疑、算計、擔憂、期待……各種情緒和立場混雜在一起,原本在三位大爺主導下、鐵板一塊準備逼迫陳醒就范的大會氛圍,被陳醒這一套邏輯嚴密、兼顧各方(看似)利益的組合拳徹底打亂、分化了!人們不再僅僅盯著陳醒一個人,而是開始思考這個方案本身對自己、對家庭、對全院未來的影響。陣營模糊了,界限打破了,統一的輿論場不復存在。
易中海和劉海中站在八仙桌后,臉色鐵青,胸口堵得發慌。他們清晰地感覺到,腳下那片由道德威望和傳統慣例構筑的“高地”,正在陳醒這套“科學管理”、“規則至上”的方案面前劇烈搖晃,甚至開始崩塌!他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憑借個人威望和幾句大道理就隨意發動捐款,調動全院資源去實現他們的意志(比如重點幫扶賈家)。相反,他們自己首先就被套上了“多繳”的財政枷鎖(每月兩塊錢!),而且他們習慣的權力運作方式,也將受到“賬目公開”和“集體評議”這些冰冷規則的嚴格制約!陳醒這小子,哪里是在提建議?分明是在給他們三位大爺,尤其是給他易中海,套上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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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的心,則是在這一片喧嘩中,徹底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深淵。她聽明白了,徹底聽明白了!陳醒這個方案,用“規則”和“制度”,為她一直以來依賴的生存方式筑起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高墻。以后賈家再困難,不是她賣賣慘、掉幾滴眼淚,再讓一大爺出面開個會就能輕易拿到錢和物了。得“申請”,得接受“審核”,得向全院證明你家是真的、唯一的、值得幫助的困難戶!甚至,拿到手的錢還可能不是白給的,是“借”的,將來要“還”的!這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力感。那種憑借人情世故、利用同情心就能在院里獲得資源的日子,可能真的一去不復返了。她看著站在人群中,依舊平靜甚至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笑意的陳醒,第一次對這個年輕的鄰居產生了一種近乎畏懼的情緒。
陳醒站在議論的漩渦中心,清晰地感受著周圍氣氛的劇烈變化和力量的重組。他仿佛一個冷靜的舵手,在驚濤駭浪中穩穩地把住了方向。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接下來,該進行精準的“分化”和“拉攏”,讓支持的力量壓過反對的雜音,將這個方案的通過,變成大勢所趨。
腦海中,【時代投資系統】的界面微微閃爍,【人物檔案庫】中關于傻柱和許大茂的評估數據清晰浮現,為他接下來的“精準打擊”提供著最可靠的情報支持。他知道,光拋出方案還不夠,必須精準瓦解最主要的反對力量,尤其是傻柱這根“一點就著”的引線,和許大茂這個“見風使舵”的墻頭草。只要搞定了這兩個刺頭,剩下的反對聲音就容易壓制了。
他首先將目光投向那個依舊氣呼呼、像頭被激怒的公牛般瞪著他的傻柱。陳醒臉上瞬間切換出一種恰到好處的“不解”和“誠懇”,仿佛真的被傻柱的怒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向前走了半步,拉近了與傻柱的距離,這個細微的動作既能顯得親近,又能將對話控制在相對“私密”的范圍內,避免被其他人過度干擾。
“柱哥,”陳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傻柱耳中,也引得周圍幾人側目,“你這話,我可真就不明白了。”他語氣平和,甚至帶著點引導的意味,像是一個耐心的老師在開導鉆牛角尖的學生。
傻柱梗著脖子,哼了一聲,沒說話,但眼神里的怒火稍微弱了一絲,想聽聽這小子能放出什么屁來。
“柱哥,你平時是怎么說的?是怎么做的?”陳醒開始鋪墊,語氣充滿了對傻柱“俠義心腸”的認可,“院里誰不知道,你何雨柱最講義氣,最看不得別人受難,尤其是……秦姐家。”他刻意在“秦姐家”上稍微停頓,觀察著傻柱的反應。果然,提到秦淮茹,傻柱的表情微微一動,眼神不自覺地瞟了一眼易中海身后那個楚楚可憐的身影。
“你常說要幫助秦姐家,要照顧棒梗他們幾個孩子,對吧?這話,我相信是發自肺腑的。”陳醒先給他戴了頂高帽,堵住他否認的可能。
“可是,柱哥,你想過沒有?”陳醒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而務實,“每次都像現在這樣,靠三位大爺開個會,讓大家零敲碎打地捐點錢,你三毛,他五毛,湊到一起,塊兒八毛的,夠干嘛的?夠賈家五口人幾天的嚼谷?夠棒梗、小當、槐花他們正長身體的孩子,補充多少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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