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雪沫子,敲打著四合院的窗欞,發出簌簌的輕響。已是深冬,但院里幾戶人家的心里,卻像是揣著一團火,暖烘烘的。這團火,大半是合作社那越燒越旺的勢頭給點燃的。
許大茂蹬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破三輪,車把上掛著一盞亮著的“欣欣”臺燈,如同得勝還朝的將軍,吱呀吱呀地拐進了院子。他剛從幾十里外的李莊公社回來,車上那箱臺燈又賣了個精光,懷里揣著的,是厚厚一疊還帶著老鄉體溫的毛票和合作社給他的提成。這日子,比起以前光靠那點死工資和偶爾下鄉撈點土特產,可真是滋潤多了。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心里盤算著明天是去王各莊還是趙家屯,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然而,陳醒冷眼旁觀,發現許大茂這人,就像那沒籠頭的馬,有了甜頭固然跑得快,但也容易偷奸耍滑。最近兩次下鄉放電影,他報告上寫的宣傳時長倒是足額,但細問起來,關于服務站的介紹明顯敷衍了許多,重心全在推銷臺燈上,而且臺燈的銷售話術也開始有些夸大其詞,長此以往,只怕會透支信譽。這家伙,是把放映宣傳當成了賣燈的附屬品,能動動嘴皮子就拿到津貼和提成,絕不多費一分力氣。
“得給他上個嚼子,還得讓他自己愿意往前奔。”陳醒心里有了計較。他找來于莉和閻埠貴,三人關起門來商量了小半天,最終由陳醒執筆,起草了一份東西。
這天傍晚,陳醒在服務站門口堵住了剛回來、正準備回家數錢的許大茂。
“大茂哥,回來啦?辛苦了。”陳醒臉上帶著笑,遞過去一支煙。
“喲,陳組長!不辛苦,為人民服務嘛!”許大茂熟絡地接過煙,眉開眼笑,下意識地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意思很明顯——收獲不錯。
“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陳醒把他拉到服務站里間,拿出了一份寫滿字的紙張,“你看,你這段時間,又是下鄉放電影宣傳,又是幫合作社推銷產品,功勞苦勞都不小。我覺得,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有一搭沒一搭地算點補助了,得給你個更正式的名分,也好明確一下職責和……待遇。”
“正式名分?”許大茂眼睛一亮,伸著脖子去看那張紙。只見頂端一行大字:“紅星軋鋼廠職工服務站及手工業合作社特聘宣傳顧問聘用合同”。
“宣傳顧問?”許大茂咂摸著這個詞,覺得比“放映員”高級多了,臉上笑容更盛,“陳組長,你這……太客氣了!都是應該做的!”
“你先別急,看看具體條款。”陳醒指著合同內容,一條一條給他解釋。前面無非是職責描述,比如“負責利用下鄉放映機會,宣傳服務站功能與合作社產品”、“積極開拓潛在銷售渠道”、“維護集體形象”等等,許大茂聽著,覺得都是老生常談,沒太在意。
直到陳醒的手指劃到后面關于“薪酬與績效考核”的部分,許大茂的呼吸才微微屏住了。
“你看這里,”陳醒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月度總津貼,將不再是一個固定數字。它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基礎宣傳津貼,另一部分,是浮動績效獎金。”
“績效獎金?”許大茂對這個新詞有點懵。
“對,”陳醒耐心解釋,“就是跟你工作的實際效果掛鉤。具體來說,你的績效獎金,一半跟服務站當月的客流量同比增長幅度掛鉤,另一半,跟合作社產品——目前主要是臺燈——通過你開發的渠道銷售出去的總金額掛鉤!”
陳醒拿出另一張附表,上面清晰地列著計算公式:
月度總津貼=基礎宣傳津貼(5元)+[(服務站客流量同比增長百分比×10)+(個人渠道臺燈銷售總額×5%)]
他進一步解釋道:“比如,這個月服務站客流量比上個月多了20%,那你這部分績效就是20%×10=2塊錢。你這個月自己賣臺燈賣了200塊錢,那這部分績效就是200×5%=10塊錢。加上5塊基礎津貼,你這個月就能拿17塊!但如果客流量沒增長,或者你一臺燈都沒賣出去,那你就只能拿5塊錢基礎津貼。”
許大茂聽著,腦子里那把算盤立刻“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5塊錢保底,干得好能拿十幾塊甚至更多!這可比以前那點固定補助高太多了!但與此同時,一股壓力也驟然襲來。這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應付差事地放電影前念兩句稿子就完事了。他必須真刀真槍地想辦法,讓更多的人知道服務站,賣出更多的臺燈,否則,到手的錢可就大打折扣了!
“這……陳組長,這是不是……有點太嚴格了?”許大茂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試圖討價還價。
陳醒笑了笑,語氣溫和卻堅定:“大茂哥,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這合同,就是給能者多勞、多勞多得定的。你要是覺得有壓力,或者不想簽,也沒關系,咱們還按以前的老辦法來,就是補助標準也得相應調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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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著客氣,實則把許大茂的退路給堵死了。按老辦法?那點補助夠干啥?眼看著合作社和劉光天他們都掙了錢,他許大茂能甘心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