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的寒風跟小刀子似的,刮在人臉上生疼。可紅星軋鋼廠后廚旁邊,那間被傻柱改造成私房菜操作間的小屋里,卻是熱氣蒸騰,香氣四溢,與外面的天寒地凍判若兩個世界。
傻柱,大名何雨柱,軋鋼廠食堂的掌勺大廚,此刻正系著那條油漬麻花卻被他視為戰袍的圍裙,在灶臺前揮斥方遒。大鐵鍋在他手里顛簸翻飛,火苗“呼”地一下竄起老高,映亮了他那張帶著幾分橫肉、卻又因專注而顯得格外有神采的臉。鍋里是今晚上預約的硬菜——紅燒肘子,那濃油赤醬的顏色,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誘人聲響,光是聞著味兒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的“何師傅私房菜”,自打借著陳醒的路子和服務站茶飲的東風辦起來,那名聲就像長了腿,不光在軋鋼廠內部傳開了,連附近幾個兄弟單位的頭頭腦腦,甚至街道、區里有些門路的人,都慕名而來,揣著錢和票,就為吃上一口他何雨柱親手做的“小灶”。預約的單子,已經排到了半個月后。
生意火爆,鈔票和糧票源源不斷地流入傻柱那原本不算豐盈的腰包,他走路都帶風,說話嗓門更大了。可這隨生意一同水漲船高的,還有他那京城大老爺們兒特有的、混不吝的倔脾氣和隨心所欲的性子。
這天下午,后勤處一個新調來的副科長,仗著有點小權力,想來插隊提前訂一桌,言語間還帶著點官腔。傻柱最煩這個,眼皮一耷拉,硬邦邦一句“按規矩排隊”,直接把那人懟到了南墻上。副科長臉上掛不住,嘟囔了幾句。傻柱心頭火起,當晚正好有這副科長所在部門領導的預約宴席,他掂著炒勺,想起白天的不痛快,手腕子一抖,那盤原本咸淡適中的干燒魚,硬是比平時多下了小半勺鹽。領導吃得直蹙眉,喝了好幾杯水,雖然礙于面子沒當場發作,但事后跟相熟的人提起來,總歸是落下了話柄。
還有一回,他跟院里許大茂因為放電影占地方的事兒拌了幾句嘴,心里憋著邪火,正好當晚有一桌提前三天約好的客人。他瞅著那預約單就心煩,索性以“身體不適”為由,讓徒弟馬華跑去跟人家說了聲“取消”。害得那桌興沖沖而來的客人撲了個空,敗興而歸,背后沒少罵他“店大欺客”、“不靠譜”。
這些零零碎碎的事兒,偶爾飄到陳醒耳朵里。陳醒沒急著找他,而是讓于莉和經常來往送料的劉光天多留了心。幾天下來,反饋匯集過來:傻柱手藝沒得說,是塊活招牌,可這脾氣和隨性勁兒,也確實是個隱患。私房菜這生意,做的是口碑,伺候的是“人尖兒”,長此以往,保不齊哪天就得砸了招牌。
這天晚上,最后一桌客人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離開,馬華和另外一個幫廚收拾著杯盤狼藉的“雅間”(其實就是用屏風隔開的一塊地方)。傻柱解下圍裙,摸出煙盒,叼上一支“大前門”,靠在灶臺邊,瞇著眼,享受著忙碌后的片刻閑暇,以及兜里鈔票帶來的踏實感。
陳醒就是這時候溜達進來的,手里拿著個牛皮紙封面的小本子。
“柱哥,收攤了?”陳醒笑著打招呼,隨手從傻柱放在灶臺的煙盒里也抽出一支,就著爐膛里未熄的余火點上。
“喲,陳大組長視察工作來了?”傻柱吐了個煙圈,語氣帶著熟稔的調侃,“怎么著?也想嘗嘗你柱哥的手藝?提前預約啊,現在排期緊得很!”
陳醒吸了口煙,搖搖頭:“今天不吃飯,找你談點正事,關于你這私房菜買賣的。”
傻柱挑眉:“買賣?有啥問題?不是一直挺好?錢可沒少分你那份。”他以為陳醒是來查賬或者對分成有意見。
“買賣是挺好,柱哥你的手藝,那是這個!”陳醒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地夸贊,“現在你這私房菜,在咱們這片,已經是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了。”
傻柱聽了,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顯然很受用。
“但是,”陳醒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柱哥,金字招牌,也得時時勤拂拭,用心維護才行。不然,灰塵積多了,牌子可就暗了,不亮堂了。”
傻柱收斂了笑容,有些不解:“維護?咋維護?我每天煙熏火燎,把菜做好不就完了?”
“光把菜做好,還不夠。”陳醒把手里的牛皮紙小本子打開,攤在沾著油漬的案板上,“我幫你琢磨了一下,咱們得把這買賣,做得更‘正規’點,更有‘派頭’點。”
他指著本子第一頁,上面用鋼筆精心繪制了一個圖案。圖案不算復雜,主體是一個略顯抽象、線條圓潤的廚師側影,戴著標志性的高帽子,廚師袍的胸前位置,巧妙地嵌著一個古樸有力的“何”字。整個圖案簡潔明了,卻又帶著一種專業和專屬感。
“你看,我幫你正式想了個名號——‘何師傅私房菜’。以后這就是咱們的招牌。這圖案,叫logo,就是標記。我找人畫的,你看怎么樣?以后咱們的預約單、宣傳用的條子,甚至以后條件好了,餐具上,都印上這個。”陳醒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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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湊近了,瞇著眼仔細看那圖案。他一個大老粗,不懂什么logo設計,但那個醒目的“何”字,以及廚師帽的意象,讓他心里莫名地動了一下。這好像……是把他何雨柱,跟那些普通廚子區別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