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服務站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秦淮茹的變化,是如同春雨潤物般,由內而外,細微卻又實實在在地發生著。
最直觀的,是體現在飯桌上。以往賈家的晚餐,多半是稀粥配窩頭,咸菜當家,偶爾見點葷腥,也是算計著分到每個人碗里,那幾片薄得透光的肉,常常是孩子們眼巴巴的焦點,而秦淮茹自己,多是就著咸菜喝碗粥,便算是一餐。如今,她領到工資后,第一件事不再是緊鎖眉頭計算著這個月還差多少開銷,而是挺直了腰板,先去糧店稱上幾斤雪白的富強粉,再去肉鋪,仔細挑上一條肥瘦相間、層次分明的五花肉,有時甚至還能奢侈地給棒梗、小當和槐花三個孩子,捎帶幾顆用彩色糖紙包裹著的水果糖。那糖塊在孩子們臟兮兮的小手里,宛如珍寶。
飯桌上,不再是沉默的壓抑和無奈的嘆息。一碗油光锃亮、燉得爛乎的紅燒肉擺在中央,香氣霸道地彌漫在狹小的屋子里,勾得人肚里的饞蟲直鬧。棒梗埋頭扒飯,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嘴角沾著油光;小當和槐花也吃得香甜,小臉上是滿足的紅暈??粗⒆觽兝峭袒⒀实臉幼?,秦淮茹心里那份長久以來因物質匱乏而帶來的酸楚和愧疚,終于被一種踏實的欣慰沖淡了些許。她自己也終于能安心地、不那么算計地吃上一口肉,感受那久違的油脂香氣在口中化開,這不僅僅是味覺的滿足,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
這份收入帶來的,遠不止是物質改善。更深刻的,是秦淮茹精神層面的挺直腰桿。過去,生活的重擔幾乎壓彎了她的脊梁。在院里,尤其是在面對傻柱時,她總是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柔弱和欲言又止。為了幾斤棒子面、幾個饅頭,或者一點微不足道的接濟,她需要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種“秦姐有難處”的姿態,既要讓對方心甘情愿地幫忙,又不能顯得自己過于理所當然。那種算計與無奈交織的心情,像一根無形的繩索,時常勒得她喘不過氣。
而現在,她終于可以暫時卸下這副重擔。下班路上遇到傻柱,她不再需要未語先笑,繞著彎子地提家里的困難。她可以像尋常鄰居一樣,坦然地打個招呼:“柱子,下班了?”當傻柱習慣性地問一句:“秦姐,家里還缺啥不?”她能夠搖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真正輕松的笑意:“不缺了,都好?!边@份坦然,源于她兜里那張薄薄卻沉甸甸的工資票,源于她知道自己有能力讓一家人吃上飽飯。她不再需要將自己的困境作為交換的籌碼,這種人格上的獨立,所帶來的輕松感,是幾頓紅燒肉也無法比擬的。
對于婆婆賈張氏,變化則更為復雜微妙。以前,賈張氏是家里的“太上皇”,掌握著經濟大權和話語權的制高點。她動輒便以“沒能耐”、“克夫”之類的惡毒言語敲打秦淮茹,既是宣泄自己守寡多年的怨氣,也是鞏固自己在這個脆弱家庭中的地位。秦淮茹的隱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經濟上的依附。
如今,情況不同了。秦淮茹將工資拿回家,雖仍大部分交由婆婆掌管家用,但那份“這是我掙來的”的底氣,卻無形中改變了權力結構。賈張氏盤腿坐在炕上,看著兒媳婦拿回來的白面、豬肉,還有孩子們嘴里的水果糖,渾濁的老眼里目光閃爍。她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享受著生活改善帶來的實惠,肚子里有了油水,罵人的力氣似乎都足了些;但另一方面,一種更深的不安和失落感在她心底蔓延。
她敏銳地感覺到,秦淮茹越來越“不聽招呼”了。以前,她指桑罵槐,秦淮茹大多低頭不語,默默承受?,F在,當她再絮叨那些陳詞濫調時,秦淮茹有時會沉默地看她一眼,那眼神里不再全是逆來順受,而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甚至……一絲反駁的勇氣。比如有一次,賈張氏又念叨著“外面掙倆錢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家也不顧了”,秦淮茹一邊利落地收拾著碗筷,一邊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媽,我要是不去掙錢,咱家這白面豬肉從哪兒來?棒梗他們的學費又從哪兒來?”
一句話,噎得賈張氏半晌說不出話,只能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她恨恨地盯著秦淮茹的背影,總覺得是陳醒那個“小崽子”的出現,攪和了她家原本“穩定”(在她看來,依靠傻柱時不時的接濟,雖不富裕但她能掌控的局面就是穩定)的局面。是陳醒,給了秦淮茹翅膀,讓她敢頂撞自己了。但罵歸罵,賈張氏那張慣會撒潑罵街的嘴,如今也只能對著空氣或者墻角的耗子洞嘟囔幾句“小畜生得意什么”、“沒安好心”,卻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地指著陳醒的脊梁骨咒罵,或者在院里撒潑打滾地數落秦淮茹的不是了。
錢,有時候比任何道理都更能堵住人的嘴,也能悄然重塑家庭內部的力量平衡。賈張氏再蠻橫,也明白一個最樸素的道理:現在家里多出的這份嚼谷,實實在在是靠著陳醒給秦淮茹的機會。斷了這條財路,全家都得回到喝西北風的日子。這種現實的利害關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她最惡毒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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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秦淮茹心中,對陳醒的感激是真摯的,但這份感激里,也無可避免地摻雜了一絲過去不曾有的、復雜的敬畏。
以前,陳醒在她眼里,就是個有本事、但終究是晚輩的鄰居。她或許還能仗著年長幾歲和多年的鄰里情分,半真半假地跟他訴訴苦,開幾句“陳醒兄弟,你看姐這日子難的……”之類的玩笑,試圖用這種略帶親情綁架的方式,讓他多幫襯些。那時,雙方的地位在表面上還是相對平等的,是一種鄰里間的互助。
現在,情況截然不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份能帶來尊嚴和溫飽的“活計”,其去留完全系于陳醒一念之間。陳醒不再僅僅是那個有本事的鄰居,更是能決定她生計的“領導”。這種認知,讓她在院里碰到陳醒時,態度發生了顯著的變化。那份隨意和熟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愈發明顯的客氣,甚至帶著點下屬見到領導時那種小心翼翼的恭謹。
她會主動停下腳步,微微欠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陳組長,下班了?”或者“陳組長,吃了嗎?”語氣里的尊重遠遠超過了親昵。她絕口不再提任何可能讓陳醒為難的要求,甚至有意避免長時間的交談,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惹得對方不快。這種距離感,是她自發建立起來的保護層,既是維護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也是對自己新身份的定位——她不再是需要被接濟的秦姐,而是靠勞動換取報酬的職工,是陳醒下屬的下屬。
這種微妙的變化,自然也落入了院里其他有心人的眼中。一大爺易中海偶爾看到秦淮茹精神面貌的改變,會微微頷首,覺得陳醒這事辦得地道,算是真正幫到了一戶困難人家。二大爺劉海中可能心里泛酸,覺得陳醒這小子勢力擴張得快,連院里都開始有他的人了。而許大茂之流,或許會在背后陰陽怪氣幾句,猜測秦淮茹和陳醒之間是否有什么“特殊交易”,但懾于陳醒如今在廠里和院里隱隱上升的勢頭,也不敢太過張揚。
最為失落的,恐怕要數傻柱。他并非見不得秦淮茹好,看到秦姐家日子好過些,他打心眼里是高興的。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卻時??M繞心頭。過去,他是賈家飯桌上那些“意外之喜”的主要提供者,是秦淮茹遇到困難時第一個想到的求助對象。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滿足了他作為“四合院戰神”的保護欲和虛榮心。而現在,秦淮茹似乎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她可以自己買肉,自己解決困難,對他不再有那種欲語還休的依賴。那份曾經維系著兩人之間特殊聯系的“虧欠感”與“被虧欠感”,正在逐漸淡化。傻柱有時看著秦淮茹匆匆下班回家、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機會在門口多說幾句話的背影,會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只能把氣撒在炒菜的鐵鍋上,顛勺顛得哐哐響。
夜幕降臨,四合院重歸寧靜。秦淮茹在燈下仔細地縫補著孩子們的衣物,針腳細密而勻稱。搖曳的燈光映在她臉上,勾勒出平靜而堅毅的輪廓。生活的重擔依然存在,未來的不確定性也未曾消失,但此刻,她的內心是踏實的。這份踏實,來源于她親手掙來的工資,來源于那份久違的、掌握自己部分命運的能力。院子里,陳醒屋內的燈光也還亮著,隱約傳來他與來訪的年輕工友談笑的聲音。這兩盞燈光,仿佛象征著兩種不同層面、卻又悄然交織的力量,正在這個古老的院落里,孕育著新的秩序與希望。小小的四合院,如同一個微縮的世界,每一個人物的心緒變化,每一次權力的悄然轉移,都在這看似平靜的夜晚下,暗流涌動,預示著更多未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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