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方案的通過（第1頁）

然而，與他的窘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整個院子氣氛的徹底扭轉。原本可能存在的同情或觀望，此刻大多已被對“新規則”的期待所取代。利益的紐帶一旦開始編織，其力量遠勝過飄渺的道德壓力。

最先打破這尷尬沉默的，是剛剛被“組長”頭銜沖昏了頭腦的二大爺劉海中。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行使他那“來之不易”的權力，見易中海遲遲不表態，仿佛自己升官的道路被堵住了一般，忍不住挺著肚子，用他那自以為洪亮威嚴、實則有些刺耳的聲音催促道：

“老易！”他刻意省去了“一大爺”這個他內心或許并不那么服氣的稱呼，語氣帶著幾分“大局為重”的勸誡，又難掩一絲即將掌權的興奮，“你還猶豫啥呢？我覺得陳醒同志這個方案考慮得很周到嘛！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既響應了街道號召，解決了實際問題，又體現了公平原則，還能給咱們院爭取先進榮譽！這是一舉多得的大好事！你這當一大爺的，于公于私，都得帶頭支持啊！”

這番話，看似勸解，實則將“不支持”的后果又加重了一分——不支持，就是不顧街道號召，不顧院里實際問題，不顧公平，不想爭取先進！這頂帽子，劉海中扣得毫不手宜。

緊接著，剛剛被“會計”實權和“五毛津貼”收買的三大爺閻埠貴也立刻推波助瀾。他扶了扶眼鏡，臉上擺出精于計算的慎重表情，語氣卻明顯偏向支持：

“是啊，老易。”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同樣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凡事都得朝前看。這個基金搞起來，有個固定的章程，賬目公開透明，白紙黑字，誰也挑不出毛病。這能省去多少口舌是非？堵住多少背后的閑言碎語？也免得咱們幾個管事的老家伙，好心辦事，最后還落一身埋怨。我看啊，這個法子，行！”

他將支持的理由歸結于“省麻煩”、“避是非”，這很符合他精于算計、明哲保身的人設，同時也巧妙地暗示了以往管理模式可能存在的弊端。

就連腦子一根筋的傻柱，在經歷了陳醒那番“道德榜樣”和“欺負老實人”的連番轟炸后，看著死對頭許大茂那副假模假樣準備“支持”的嘴臉，心里也莫名生出一股“我傻柱不能比許大茂這孫子覺悟還低”的古怪好勝心。他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帶著點不情不愿，卻又不得不表態的別扭勁兒，對易中海說道：

“一大爺，我看……要不就先按他說的……試試？要是不行，再說唄？”他雖然沒完全搞明白，但潛意識里覺得，至少這樣幫秦姐，聽起來更“長遠”、更“實在”，而且不能讓許大茂專美于前。

許大茂見狀，哪里肯放過這個表現自己“覺悟高”、“顧大局”的機會？他立刻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虛偽的笑容，用一種極其夸張的、仿佛正在做重要報告的腔調附和道：

“一大爺，柱子和二位大爺說得都在理啊！咱們做事，不能只看眼前，要有遠見！這個互助基金，正是體現了咱們院與時俱進、勇于創新的精神！為了咱們全院的集體榮譽和長遠發展，我個人覺得，完全可以搞！應該搞！”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余光掃視周圍，希望能給可能存在的“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

中間派的住戶們，眼見幾位大爺和院里最難纏的兩個年輕人都轉向支持，再加上那“年底分紅”實實在在的利益誘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出聲：

“一大爺，陳醒這法子聽著是不錯！規矩立起來，大家都清楚！”

“試試看吧，總比隔三差五開會捐錢強！”

“是啊，有個章程，以后誰家有急事也知道該怎么辦。”

“我們覺得行！”

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原本只是少數人竊竊私語的支持，此刻匯聚成了清晰的、不容忽視的聲浪。眾意如火，已然燎原。易中海孤立地站在八仙桌后，感覺自己像一塊即將被洪水沖垮的孤石。他清晰地認識到，大勢已去！如果他再強行反對，不僅無法阻止這個該死的“互助基金”成立，反而會徹底坐實自己“頑固”、“自私”、“不顧大局”的惡名，他幾十年苦心經營的威信將蕩然無存！

他艱難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冰涼的空氣仿佛帶著刀子，刮擦著他的喉嚨和心肺。他強行壓下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憋悶、屈辱和怒火，臉上肌肉僵硬地抽搐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極其扭曲的笑容。他的目光掃過陳醒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掃過劉海中志得意滿的胖臉，掃過閻埠貴精光閃爍的眼鏡，掃過傻柱懵懂的表情和許大茂虛偽的笑臉，最后掃過那些眼中帶著期待的普通住戶。

他從牙縫里，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那句讓他感到無比屈辱的話：

“既然……大家都覺得……好。”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和力度，“那……那就……先按這個法子……試……試試吧。”

這句話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說完之后，他整個人都微微佝僂了一些，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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