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虛無,無休止的墜落與撕扯。
韓立的意識沉淪在破碎的時空間隙中,唯有緊握玄陰令的掌心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護住心脈最后一點生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恒,狂暴的空間亂流終于漸漸平息。
“噗通!”
冰涼刺骨的海水瞬間將他淹沒,咸腥涌入鼻腔。劇烈的撞擊讓他從昏迷中痛醒,嗆咳著浮出水面。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海域,天空鉛云低垂,細雨霏霏,能見度極低。他強忍周身經脈欲裂的劇痛與神識的枯竭,勉力環顧四周。茫茫大海,不見陸地,只有幾塊嶙峋的黑色礁石在波濤中若隱若現。
“這是……哪里?”韓立心中一沉。玄陰令的傳送將他帶離了玄水真殿,卻也徹底脫離了亂星海西南海域的認知范圍。他嘗試感應方向,卻發現此地磁場混亂,連星辰方位都難以辨別。
傷勢沉重得可怕。雷萬鶴的劍氣雖被逼出大半,但經脈受損嚴重,丹田金丹黯淡無光,布滿細微裂痕,法力十不存一。更麻煩的是,強行催動傳送陣幾乎耗盡了神魂之力,此刻頭痛欲裂,視線模糊。
“必須盡快療傷,找到落腳點。”他強打精神,從幾乎空了的儲物袋中摸出最后兩粒“碧水丹”服下,又取出那艘在金沙島購得的普通梭舟“破浪梭”,艱難爬了上去。梭舟品階不高,但勝在節省法力,且目標小。
他不敢輕易動用所剩無幾的法力驅動梭舟遠行,只能隨波逐流,同時全力運轉《碧水真訣》基礎篇,緩慢汲取海中稀薄的水靈氣,修復傷勢。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傷勢與疲憊交織,幾度讓他險些昏厥,全靠堅韌的意志強撐。
如此在海上漂流了三日三夜。就在他丹藥將盡,意識開始模糊之際,雨霧朦朧的海平面上,終于出現了一線陸地的黑影!
是島嶼!韓立精神一振,催動殘存法力,驅使梭舟勉力靠了過去。
島嶼不大,呈新月形,中央有山,植被茂密。靠近時,韓立察覺到島嶼外圍有微弱的陣法波動,似乎是一個簡易的預警和避風陣法。島上隱約可見零星的屋舍,有炊煙裊裊升起。
有人煙!韓立稍稍松了口氣,但警惕未減。他收斂氣息,將修為壓制在練氣七八層的樣子,衣衫襤褸,面色慘白,扮作遭遇海難的低階散修,操控梭舟搖搖晃晃地靠向一處簡陋的小碼頭。
碼頭上停著幾艘小漁船,幾個皮膚黝黑、作漁民打扮的漢子正在收拾漁網,看到韓立這般模樣靠岸,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其中一位年長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活計,走了過來,口音帶著濃重的地方腔調:“這位小哥,打哪來?怎的這般狼狽?”
韓立咳嗽幾聲,氣若游絲:“晚…晚輩厲飛雨,乃海外散修,隨商船出行,遭了風浪和海獸,船毀人亡,僥幸飄流至此……不知此地是何處?”
“這里是‘滄溟島’,屬‘星宮’下轄‘碧波殿’管轄。”老者打量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小哥傷得不輕,先隨老朽進村歇息吧。村里有簡陋的醫館,或許能幫上點忙。”
星宮管轄?碧波殿?韓立心中微動,看來傳送并未離開星宮勢力范圍太遠,或許還在其邊緣海域。他連忙道謝,在老者攙扶下,跟著進了島內。
村落不大,約百余戶人家,多是凡人,夾雜著少許練氣期低階修士,靠捕魚和種植低階靈谷為生。醫館是一位煉氣三層的年老修士開設,醫術平平,但為人熱心,給韓立處理了外傷,喂了些普通的回元散。
韓立在此住了下來。他傷勢極重,不敢暴露修為,每日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默默運功療傷。對外則稱需要靜養恢復,用身上最后幾塊下品靈石,租了村尾一間僻靜茅屋。
村民們淳樸,見他孤苦重傷,時常接濟些飯食。韓立也投桃報李,偶爾幫村里修補一下破損的漁船陣法,或指點一下村里有靈根的孩童最粗淺的引氣法門,漸漸融入了此地。
轉眼月余。韓立傷勢好了小半,法力恢復至筑基初期的水準,但金丹裂痕修復緩慢,仍需靜養。這一日,他正在屋中打坐,忽聽島外傳來陣陣呼嘯破空之聲,靈壓隱隱。
他心中一動,收斂氣息,走到窗邊望去。只見天邊飛來數道遁光,顏色各異,落在島嶼中央的小廣場上。光芒斂去,現出五名修士,俱著統一制式的淡藍色法袍,袖口繡有星辰浪濤圖案,正是星宮修士服飾。為首一名中年男子,面白無須,神色冷峻,修為赫然達到了筑基后期。其余四人,兩男兩女,皆是筑基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