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義莊恢復了往日的節奏。陸巖老老實實打坐調息,溫養氣血,任婷婷則更加刻苦地跟隨九叔學習道法基礎,畫符念咒,進步神速。文才和秋生也收斂了不少,生怕石堅師伯哪天又殺個回馬槍。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九叔在院中翻曬藥材,陸巖則坐在門檻上,對著那塊暗金色臂骨和一本不知道從哪個舊書攤淘來的《粗淺煉器圖解》比比劃劃,嘴里還念念有詞:“這里鏤空減重……這里加個護指……嘖,要是能鑲嵌點增加鋒銳的寶石就好了……”
任婷婷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走過來,看到陸巖那副專注又有些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陸巖,你還真打算自己做拳套啊?我看那書上畫的,跟鐵匠鋪打農具似的。”
陸巖頭也不抬:“農具怎么了?好用就行!師父說了,這骨頭材質好,自己先琢磨著,等找到那個煉器谷的高人,也好知道想要個啥樣的。”
九叔拍了拍手上的藥灰,走過來看了看陸巖畫的鬼畫符一樣的“設計圖”,嘴角抽了抽:“你這畫的……是要做拳套還是做耙子?煉器之道,重在材料處理、符文銘刻與靈氣引導,豈是光靠蠻力敲打就行的?”
他拿起那塊臂骨,仔細感受了一下:“此物煞氣已除大半,但金性過于鋒銳孤直,直接做成拳套,恐怕與你氣血剛猛的路子相沖,久用反而可能損傷自身經脈。需得以溫和材料中和,或者銘刻疏導、轉化之符文。”
陸巖一聽,頓時蔫了:“這么麻煩啊……師父,那煉器谷的高人,真能搞定?”
九叔沉吟道:“煉器谷的‘火工道人’,脾氣是怪了點,但手藝在南方修行界是數得著的。他尤其擅長處理各種奇特材質。不過……”他看了一眼陸巖,“他那人性子傲,最看不上腦子一根筋的莽夫。你這樣子去,怕是一句話不對就被轟出來了。”
陸巖不服氣了:“我怎么就莽夫了?我這不是正在學習嘛!師父,要不您帶我去?您面子大,他總得給點面子吧?”
九叔搖搖頭:“我與他早年有些來往,但也不算深交。況且,求人煉器,需得備足酬勞,或是對方感興趣的物件、消息。空手上門,怕是連谷口都進不去。”
“酬勞?要多少錢?”任婷婷關切地問。
“錢財對他而言,意義不大。”九叔道,“他癡迷煉器,喜歡收集稀有材料和古怪的鍛造圖譜,或者……幫他解決一些‘麻煩’。”
“麻煩?”陸巖耳朵豎了起來,“什么麻煩?打架的麻煩我最拿手了!”
九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打打殺殺!火工道人隱居煉器谷,求的是清凈,能讓他覺得是‘麻煩’的,恐怕不是尋常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就在這時,義莊大門外傳來一陣略顯生硬、帶著奇異口音的呼喊:
“林九道長!林九道長在嗎?”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壯、穿著花花綠綠短衫、頭上包著布巾、脖子上掛著好幾串獸牙骨飾的中年漢子。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打扮、抬著一個用芭蕉葉和藤條覆蓋著的擔架的年輕人。三人風塵仆仆,神色焦急,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和……淡淡的腥氣。
“南洋來的?”九叔眉頭微皺,迎了上去,“在下正是林九,幾位有何貴干?”
那為首的中年漢子見到九叔,連忙雙手合十,行了一個奇怪的禮,急聲道:“林九道長,救命啊!我們是來自南洋‘巴厘村’的,我叫巖帕。我們村里……鬧了很邪門的東西!村長和巫師都束手無策,聽說華夏茅山林九道長法力高深,專門克制邪魔,我們不遠千里,特來求救!”他的官話說得磕磕絆絆,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邪門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情況?”九叔沉聲問道,同時示意文才秋生去幫忙把擔架抬進來。
巖帕讓兩個年輕人掀開擔架上的芭蕉葉,只見上面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這青年臉色蠟黃,眼眶深陷,最駭人的是,他裸露的手臂和脖頸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蚯蚓般蠕動的青黑色血管,血管周圍的皮膚微微凸起,仿佛下面有什么東西在爬動。
“這是……中降頭了?”九叔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他蹲下身,仔細檢查青年的瞳孔、舌苔和那些蠕動的血管,臉色越來越凝重。
“不是一般的降頭!”巖帕聲音帶著恐懼,“我們村里,半個月內,已經有五個人這樣了!先是渾身發癢,然后血管變成這樣,最后……最后整個人會從內部……爛掉!村里的大巫師說,這是中了最惡毒的‘蟲噬降’,而且施降的人非常厲害,他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