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院內(nèi),氣氛凝重。文才和秋生抽抽噎噎地訴說完這幾日的遭遇,臉上還帶著未散的驚恐。
九叔面沉如水,手指輕輕敲擊著旁邊一張尚且完好的桌子邊緣,發(fā)出篤篤的聲響。他目光掃過滿院狼藉,最終落在陸巖身上:“巖兒,你怎么看?”
陸巖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點(diǎn)泥土放在鼻尖嗅聞,聞言抬起頭,眼中寒光閃爍:“師父,這還用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把那伙裝神弄鬼的‘野人’揪出來捶一頓,問問他們到底想干嘛。至于那兩個蹦蹦跳跳的玩意兒和七星閣的雜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一個個收拾!”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那伙‘野人’身上有股子特殊的草藥和泥土腥氣,我在鎮(zhèn)子?xùn)|頭的方向聞到了殘留,他們老巢估計就在那邊林子里。晚上我去把他們‘請’過來聊聊。”
九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陸巖這簡單直接的思路,在目前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反而最為有效。擒賊先擒王,打掉一股,既能問出情報,也能震懾其他勢力。
“好!就依你。”九叔決斷道,“不過,不可大意。湘西巫蠱之術(shù)詭譎莫測,擅長用毒驅(qū)蟲,防不勝防。文才,去把我藥柜最下層那個紫檀木盒子拿來。秋生,準(zhǔn)備朱砂、雄黃、艾草,我要畫幾張‘辟毒護(hù)身符’?!?/p>
“是,師父!”兩個徒弟見師父和師兄回來主持大局,心中大定,連忙抹了把眼淚,一瘸一拐地去準(zhǔn)備了。
夜幕很快降臨,任家鎮(zhèn)被一片黑暗籠罩,只有零星的燈火在夜風(fēng)中搖曳,顯得格外寂靜,甚至帶著一絲壓抑。
陸巖換上了一身深色的短打,將九叔畫好的辟毒符貼身放好。他沒有攜帶任何法器,只是活動了一下手腳,感受著體內(nèi)那奔騰如江河、又凝練如精鋼的氣血之力。
“師父,我去了?!标憥r對站在院中的九叔說道。
“一切小心,若事不可為,立刻退回?!本攀宥诘溃瑢⒁粡堈鄢扇切蔚慕鹕?cè)M(jìn)他手里,“這是‘金剛符’,關(guān)鍵時刻可擋一擊?!?/p>
陸巖接過符箓,咧嘴一笑:“師父放心,就憑那些玩蟲子的,還傷不到我。您就等著我提人回來吧。”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模糊的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九叔看著徒弟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對身旁緊張觀望的文才秋生道:“把院門虛掩上,你們守在堂內(nèi),無論聽到什么動靜,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p>
……
鎮(zhèn)東頭的山林,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獸。陸巖根據(jù)白天嗅到的氣息,如同最老練的獵手,在林中快速穿行,腳下落地?zé)o聲。
越往林子深處,那股混合著草藥、腐敗物和某種特殊腥臊的氣味就越發(fā)濃郁。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蹤跡——幾處被刻意掩蓋的篝火灰燼,一些散落的、色彩斑斕的鳥類羽毛,以及樹干上一些用不知名顏料畫出的詭異符號。
他運(yùn)起望氣術(shù),眼中淡金微光流轉(zhuǎn),立刻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山坳里,凝聚著幾團(tuán)駁雜的、帶著邪異綠光的人形氣息,大約有五六個人。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如同貍貓般潛伏在一棵大樹茂密的樹冠中,向下望去。
只見山坳的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火焰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幽綠色。五個穿著獸皮和粗布、臉上和裸露的皮膚上用彩色顏料畫滿詭異花紋的漢子,正圍坐在火堆旁。他們身邊散落著一些瓦罐、皮袋,還有幾個用藤條編織的籠子,里面似乎關(guān)著毒蛇、蜈蚣等物。
其中一個似乎是頭領(lǐng)的壯漢,正拿著一根骨杖,對著火堆念念有詞,不時將一些粉末撒入火中,激起一團(tuán)團(tuán)綠色的煙霧。
“大哥,咱們都在這鳥地方轉(zhuǎn)悠好幾天了,到底啥時候能找到那‘寶貝’?”一個臉上畫著蝎子圖案的漢子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那頭領(lǐng)停止念咒,冷哼一聲,聲音沙?。骸凹笔裁??教主推算無誤,那蘊(yùn)含龍氣的‘靈童’必定就在這任家鎮(zhèn)附近!只要找到它,以其心血魂魄祭祀蠱神,我等皆能法力大增,甚至有望窺得長生之門!”
另一個瘦高個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貪婪:“聽說這鎮(zhèn)子上有個義莊,里面有個老道士有點(diǎn)本事,前兩天派去探路的兩個‘尸傀’好像失手了?!?/p>
頭領(lǐng)不屑道:“一個鄉(xiāng)下道士,能有多大能耐?若非教主吩咐盡量低調(diào),以免引來七星閣和黑佛宗的注意,我早就親自出手,血洗了那義莊,逼問出‘靈童’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