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奧奧的嘆息（第1頁）

奧奧的指甲在手機屏幕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微信界面停留在

“德德家居員工群”

的最新消息。財務(wù)剛發(fā)了通知，這個月的績效獎金要推遲到下個月和工資一起發(fā)。她盯著屏幕上那行宋體小字，感覺像是被人用鈍刀子割著心口的肉。

地鐵播報員甜美的聲音穿透車廂：“下一站，a

市國際會展中心。”

奧奧猛地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坐過了兩站。她慌忙抓起放在腳邊的帆布包，包里裝著給經(jīng)銷商的樣品冊，棱角把大腿硌出了道紅印。

走出地鐵站，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斜對面的十字路口圍著一群人，藍白相間的工裝外套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奧奧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些衣服和隔壁鼎盛家具廠的工服一模一樣。

她穿過馬路時，被一個抱著紙箱的中年男人撞了個趔趄。紙箱摔在地上，里面的泡沫板散落出來，露出半截歐式雕花的床頭柜腿。男人慌忙去撿，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黝黑的皮膚，像是常年握著砂紙留下的印記。

“鼎盛的？”

奧奧幫他扶起紙箱，聞到里面飄出淡淡的松木味，混雜著機油的腥氣。

男人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妹子也是家具行當(dāng)?shù)模俊?/p>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王老板跑了，三個月工資沒發(fā)，廠房都被法院封了。”

他指了指人群前方，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在往卷簾門上貼封條，紅色的印泥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奧奧的喉嚨像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上周她去鼎盛借螺絲刀時，還看見車間里堆著剛到貨的櫸木板材。李姐笑著說這批貨能趕在月底發(fā)出去，就能給孫子湊齊學(xué)費了。現(xiàn)在那些木料大概已經(jīng)被法院貼上封條，變成冷冰冰的抵押物了吧。

“我們?nèi)趧又俨昧耍思艺f公司賬戶上一分錢都沒有。”

男人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抖出最后一根煙，“我們這些人，干了大半輩子木工，除了刨木頭啥也不會。現(xiàn)在好了，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奧奧的手機震動起來，是經(jīng)理的電話。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喂，張經(jīng)理……

嗯，我已經(jīng)到

a

市了……

好的，我馬上過去新建的家具城看看。”

掛了電話，她從包里掏出兩百塊錢遞給男人：“大哥，這點錢你拿著買點吃的。”

男人愣了一下，慌忙擺手：“妹子，這可不行……”

奧奧把錢塞進他手里，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不敢回頭看那些充滿絕望的眼睛。

新建的家具城氣派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玻璃幕墻反射著天空的流云，旋轉(zhuǎn)門旁邊的廣告牌上，意大利真皮沙發(fā)的價格后面跟著一長串零。奧奧踩著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感覺自己的帆布鞋像是沾了灰的抹布，格格不入。

她走到總服務(wù)臺，說明來意。穿套裝的導(dǎo)購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臉上堆起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奧主管是吧？這邊請，我們經(jīng)理在辦公室等您。”

經(jīng)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妝容精致，指甲涂成酒紅色，和她身后展示柜里的紅木家具相得益彰。“奧主管年輕有為啊。”

女人遞過來一杯花茶，香氣氤氳，“我們這個家具城定位高端，入駐的都是國內(nèi)外知名品牌。”

她指了指墻上的平面圖，“你看，這一片是歐美館，那一片是新中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