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原定討論新木材的采購標準,副總突然話鋒一轉,說要暫停東南亞市場拓展。奧奧當即笑著附和:“確實該穩扎穩打,國內市場還有深挖空間?!?/p>
可掛斷視頻的瞬間,她立刻拽著阿曉往倉庫跑:“快,把所有東南亞木材的檢測報告整理出來,我剛看見副總的鼠標停在越南關稅表上三分鐘?!?/p>
“可他明明說要暫停……”
阿曉的話卡在喉嚨里。奧奧正蹲在貨架間翻找資料,牛仔褲膝蓋處磨出的白痕在陰影里格外顯眼:“上周董事會剛通過海外擴張議案,你覺得他會自己打自己臉?”
她抽出份泛黃的檢測報告,指甲在
“柚木含水率
12%”
的數字上敲了敲,“他是在等總公司的預算審批,這話不能明說。”
倉庫的排氣扇嗡嗡轉著,揚起的木屑在光柱里翻滾。阿曉突然想起張組長退休前說的話:“做管理就像給紅木家具做舊,得有包漿?!?/p>
當時她不懂,此刻看著奧奧把檢測報告按日期排好,突然明白那些所謂的
“兩面三刀”,或許是職場人在規則與現實間找到的緩沖帶。
新員工培訓結束后,奧奧抱著文件夾過來,發梢還沾著窗外飄來的楊絮?!跋轮芸偣疽獊韺徲?,”
她把客戶滿意度表推過來,“這幾個打低分的,你私下問問具體原因,別寫進正式報告里。”
阿曉的筆尖在
“服務態度差”
的差評上頓?。骸翱蛇@是事實啊?!?/p>
“事實就像未打磨的紅木,帶著刺呢。”
奧奧往她杯子里續了些熱水,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鏡片,“審計組要的是數據漂亮,咱們要的是解決問題。你先去跟客戶賠個不是,送套保養工具,等他們消氣了再補填份反饋
——
這叫給雙方留面子。”
走廊傳來叉車的鳴笛聲,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阿曉想起三年前那個投訴合頁的客戶,當時她非要在系統里如實記錄
“客戶無理取鬧”,結果被張組長改成
“待跟進”。那時她覺得是包庇,現在才懂得,有些尖銳的棱角,需要用迂回的方式去撫平。
晚上加班整理審計材料時,阿曉在奧奧的抽屜里看到本泛黃的筆記本。扉頁上貼著張剪報,是丘吉爾的照片,下面寫著:“傭人眼中沒有偉人。”
字跡娟秀,像是多年前寫的。她突然想起奧奧總說的那句話:“女傭是看不到女主人的風情萬種的
——
你只看見她早上沒疊被,卻不知道她凌晨三點還在簽合同?!?/p>
手機在桌面震動起來,是母親發來的視頻請求。鏡頭里老家的櫻桃樹開滿了白花,母親舉著手機繞樹轉圈:“你爸非要給樹修剪枝椏,我說順其自然就好,他非說這叫‘疏花才能結果’?!?/p>
阿曉看著屏幕里被剪得光禿禿的枝椏,突然笑了。去年奧奧把她寫的投訴處理方案改得面目全非,當時她氣得躲在樓梯間哭,現在才明白那些被刪掉的犀利言辭,就像果樹多余的側枝,看似茂盛,實則分流了養分。
“曉啊,你爸說做人得像木匠打榫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