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的木色琴身露出來,帶著一種沉默的邀請。
他取出吉他,抱在懷里。
他坐下,椅子的冰涼透過薄薄的校服傳來。
手指搭上琴弦。
沒有立刻開始彈奏。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回上午的畫面:
那聲刺破耳膜的破音、臺下瞬間凝固的空氣、自己慘白的臉、僵硬的手指、窒息般的恐慌……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帶著冰冷的銳利感,讓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再次繃緊。
恐懼的余燼尚未熄滅……
他強迫自己睜開眼,視線落在指板上。
他沒有去碰上午失誤的那個該死的f#m和弦位置,仿佛那里還殘留著灼傷的印記。
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試探的、極其輕微的顫抖,撥動了最熟悉的、最基礎的c和弦。
一個單薄、帶著明顯氣息不穩的音符在空曠的教室里響起,孤單地回蕩。
他沒有唱。
只是機械地、緩慢地撥動著琴弦,讓最簡單的和弦進行流淌出來。
這聲音微弱,甚至有些干澀,遠不如昨夜練習時的流暢,更無法與午休時那場爆發式的宣泄相比。
但這單調的重復,卻像是一種自我安撫的咒語。
他不再試圖去“表達”什么沉重的情緒,只是專注于指尖與琴弦最基礎的觸碰,專注于每一次撥弦后那細微的震動感傳遞到胸腔的共鳴。
一遍,又一遍。
單調的旋律在寂靜的教室里循環往復。
趙羽安緊繃的神經,在這近乎枯燥的重復中,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松弛下來。
身體的僵硬感在減弱,指尖的顫抖也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了許多。
那巨大的疲憊感并未消失,但仿佛被這單調的音符梳理過,不再那么混亂和沉重地壓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里的光線暗了下來。
趙羽安撥弦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
他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感覺胸腔里那塊一直梗著的硬物似乎松動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