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旁邊還有一個畫得不太像、線條有些抖,卻努力想表達友善的:笑臉。
趙羽安的目光在那張寫著“對不起”和別扭笑臉的紙條上停留了幾秒。
他抬起頭,瞥見旁邊座位上,馬景旭正假裝全神貫注地盯著攤開的課本,但微微泛紅的耳根和僵硬的脖頸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還是覺得是因為他推舉我,才讓我不得不面對這些吧……”
趙羽安默默想著。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紙條小心地對折,再對折,直到它變成一個小小的方塊,收進了校服口袋。
講臺上,周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
趙羽安努力挺直脊背,試圖集中精神,但眼前書本上的字跡仿佛在晃動、模糊。
小彩排的畫面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閃回:刺耳的破音、臺下瞬間凝固的空氣、那些被自己無限放大的探究目光和臆想中的嘲笑、妹妹緊咬的下唇和蓄滿淚水的眼睛、自己僵硬的指尖和窒息般的恐慌……
還有最后,周老師那聲及時的輕咳,妹妹挺直的背脊。
以及最終強行接續下去的、破碎卻堅持到底的歌聲。
身體的疲憊是沉重的,像灌了鉛。
但更深處,在疲憊的塵埃之下,似乎有一點點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東西在沉淀。
不是喜悅,不是自信,更像是一種……塵埃落定的確認感。
就像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地震,雖然滿目瘡痍,但最劇烈的搖晃終于過去了,大地暫時歸于死寂,而自己還站著,盡管搖搖欲墜。
他側過頭,視線無意識地投向窗外。
陽光斜斜地灑在教學樓的墻壁上,明亮得有些晃眼。
光線下,微小的塵埃在空氣中無聲地浮沉、旋轉,就像昨天在音樂教室里看到的一樣。
只是此刻看著它們,趙羽安的心底沒有升起午休時那種近乎凝固的絕望感,也沒有昨夜練習時那種專注的平靜。
只剩下一種巨大的、空茫的疲憊,以及在這疲憊的廢墟之下,那一點點剛剛落定、尚未被命名的微塵。
他需要休息。
需要這堂課結束后的寂靜。
需要像周老師說的,找個地方,只是安靜地待著,讓這驚濤駭浪后的余波,在沉默中慢慢沉淀、內化。
小彩排的余波尚未平息,上午的第二節課便在一種奇異的、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氛圍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