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喉嚨像被粗糙的砂紙堵住,一個清晰的音節也發不出來。
巨大的無力感和一種近乎滅頂的羞恥感像冰冷的潮水,將他這個在職場上尚能運籌帷幄的男人徹底淹沒。
他只能挺直脊背,用自己沉默而僵硬的、穿著筆挺西裝的身軀,擋在兒子和那些充滿惡意的目光之間,像一座徒有其表的、搖搖欲墜的堡壘。
那天之后,趙軍碩請了長假,甚至最后辭了工作。
他怕了。
怕兒子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碎掉。
他開始笨拙地、固執地“陪伴”。
趙羽安逐漸恢復后獨自出門的那一段時間,他就開著車,遠遠地、小心翼翼地跟在公交車后面,或者停在離電玩城還有一段距離的路口。
他不敢靠近,怕兒子覺得被監視,怕刺激到他敏感的心;他更不敢離開,怕一錯眼,兒子就消失在那條看似平常、卻可能暗藏荊棘的路上。
他那雙習慣了簽署文件、操作鼠標的手,第一次如此笨拙地、徒勞地試圖抓住些什么,卻只抓住方向盤上冰冷的皮革和方向盤下無力的虛空。
“因為心中已空無一物——”
趙羽安的中文歌聲繼續著,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眼前那片禁錮他、也保護他的黑暗上!
仿佛有實質的、布滿裂紋的黑色玻璃幕墻,在眼前轟然炸裂!
“感到空虛而哭泣
一定是渴望得到充實——”
碎片四散飛濺!
想象中的裂痕后面,不再是廁所的隔間,不再是冰冷的辦公室,不再是尾隨的車輛帶來的沉重負擔……
而是光!
舞臺上方,那束熾熱、純粹的追光燈,毫無遮攔地、洶涌地穿透了破碎的黑暗屏障,如同灼熱的熔巖,瞬間灌注進他失明已久的視野!
刺目的光芒讓他本能地想要閉眼,但眼皮被緞帶緊緊縛住。
那光,帶著灼人的溫度和力量,蠻橫地驅散了所有陰霾的記憶幻象,將他整個暴露在光明之下!
“啪嗒。”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征兆地砸落在光滑的吉他面板上,濺開一小片濕潤的痕跡。
臺下,趙軍碩緊緊攥著拳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他死死盯著臺上那個被強光籠罩、抱著吉他、臉上覆著黑色緞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