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抗拒與疲憊的拉鋸中,一點點滑向混沌的邊緣。
身體渴望睡眠,大腦卻固執(zhí)地殘留著一絲清醒,像黑暗中不肯熄滅的微弱火星。
就在這半夢半醒、意識模糊的臨界點,一個名字毫無征兆地、異常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
安。
那個……id只有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字,卻意外地讓他感到一絲親近的人。
明明兩人就連一面都沒見過,連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
他叫什么名字?現(xiàn)實中是什么樣子?
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此刻正被某種東西困擾著?
這個念頭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顆小石子,漾開一圈微弱的漣漪,隨即又被更深的疲憊吞沒。
秦川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而均勻,緊蹙的眉頭在睡夢中也沒有完全松開,仿佛連夢境也承載著那份難以言說的沉重。
房間里徹底安靜下來,只有他沉沉的呼吸聲。
窗外雨后初晴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極細、極亮的光線,像一把無聲的利刃,切割著昏暗的寂靜。
而床上沉睡的少年,仿佛暫時逃離了所有的喧囂和期待,沉入了只屬于他自己的、疲憊的港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十分鐘,也許是一兩個小時。
只知道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母親來叫他起床吃飯了。
對的,剛吃完睡覺,醒了又要吃晚飯了。
秦川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拉開餐椅坐下。
空氣里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但味蕾似乎被一層無形的膜包裹著,引不起絲毫食欲。
餐桌上很安靜。
秦磊坐在主位,正翻看著一份財經(jīng)報紙,眉頭習慣性地微蹙。
白芷溪坐在他旁邊,小口啜飲著花茶,目光時不時溫柔地落在秦川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秦州坐在他對面,正用平板快速處理著什么文件,神情專注。
空氣里只有輕微的餐具碰撞聲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打破這片近乎凝固的寧靜的,是坐在秦川斜對面的秦燕燕。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目光轉(zhuǎn)向弟弟,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聲音溫和卻清晰。
“小川,感覺好點了嗎?下午看你累得不輕。”
秦川握著叉子的手指緊了緊,抬眼看向三姐。
秦燕燕今天穿著簡單的羊絨衫和休閑褲,未施粉黛,但那份由內(nèi)而外透出的自信和干練卻無法掩飾。
她眼神明亮,帶著一種實驗室里培養(yǎng)出的理性審視。
“……嗯,好多了。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