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失笑,習慣性地想揉女兒的腦袋,卻被她躲開。他蹲下身,耐著性子道:“元乖,阿父是去辦正事,打仗不是兒戲,危險得很。你好好在家陪阿母和弟弟,等阿父打了勝仗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我不是去玩!”劉元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她知道自己必須拿出點真東西才能說服這個剛剛踏上爭霸之路的人,打天下打很重要,治也很重要。“我真的能幫上忙!我知道一種特別厲害的東西的做法!”
“哦?什么東西?”劉邦只當是小孩子胡鬧,隨口敷衍,作勢要起身。
“一種紙!”劉元語速飛快,“比竹簡輕便,比絹帛便宜,可以寫字,能寫很多很多字!有了它,阿父你傳遞軍令、發布文告、記錄戶籍糧草,就不用再拉著幾十車沉得要死的竹簡了!又快又方便!”
劉邦已經半站起的身子頓住了,他真香地重新蹲下,目光驟然緊緊盯住女兒:“你從何處聽來?”
軍令傳遞、文書繁重,是古代沒紙之前,最實際,最頭疼的難題之一。
劉元覺得這東西能成為四大發明之一,就代表很牛,以后會成為她名聲里最響的一個。
因為人人都需要紙,它是承載文明的容器,紙能讓知識不被貴族壟斷。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有一個能耐的爹是運氣,繼承家業是能力,能成功奪得繼承是實力。
劉元迎上父親審視的目光,心臟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氣,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用一種混合著孩童天真與神秘感的語氣說道:
“阿父,我前些日子總是做夢,夢里有個白胡子老爺爺,穿著閃閃發光的衣服,坐在云彩上,他說我是有福氣的孩子,送了我一本書,書里就畫著怎么做這種叫‘紙’的東西,醒來后,我就記得特別清楚!”
她一邊忽悠,一邊仔細觀察著劉邦的反應。只見他眉頭緊鎖,眼神深邃,里面充滿了驚疑與探究。
20秦失其鹿(五)
這年頭古人很迷信的,什么奇葩都信,張良給自己造的勢也是太公贈書。
看她可愛,多贈一個很正常嘛。
“天人贈書?”劉邦緩緩重復著這四個字,他想起女兒之前夢出的豆芽、豆腐,難道,這孩子真有某種異于常人的際遇?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書里還說了什么?那紙,具體要如何做?”
劉元見父親上鉤,心中暗喜,但臉上卻努力維持著一種夢囈般的純真,她是一個八歲的寶寶,“就是用樹皮、破麻布、舊漁網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搗爛了,在水里攪和成漿,再用細密的竹簾子撈起來,晾干了,就變成薄薄的、能寫字的紙了!不難做,就是費工夫……”
她盡可能用最樸素的語言描述著蔡侯紙的大致工藝,不敢說得太細,以免引人懷疑,但關鍵步驟都點到了。
劉邦聽得眼神越來越亮!樹皮、破布、漁網?這些都是不值錢的破爛!如果真能做成能寫字的東西,那簡直是如虎添翼。
他是知道書籍的份量的。
若他可以讓人有書,那么讀書人就會向他奔涌而來。
因為始皇焚書,將天下書集集于咸陽,天下沒有藏書者,除了有抗衡勢力的,比如法墨儒道。
他猛地站起身,在院子里踱了兩步,突然停下,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女兒:“元,此事非同小可,你還夢到什么,都要一五一十告訴阿父!不準對任何人再說起,明白嗎?”
“嗯!”劉元用力點頭,“我只告訴阿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