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秦的官吏,不是立國時那般有威信了,這個時候,六國蠢蠢欲動,大秦又失了民望,上面根本沒辦法。
就在這時,樊噲提著屠刀,赤著膊從肉鋪那邊大步沖來,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滾圓,身后還跟著盧綰,夏侯嬰等一幫弟兄,雖未言語,但那沉默的威壓卻顯而易見。
周圍的鄉鄰們也漸漸鼓噪起來:
“是啊,劉季的事,跟他家里人有什么關系?”
“呂雉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多不容易!”
“太公和劉媼年紀都大了,經不起折騰啊!”
聲音越來越大,帶著明顯的不滿情緒。
差役們看著這陣勢,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他們看看面色平靜卻眼神銳利的蕭何,又看看周圍越聚越多、情緒激動的鄉鄰,以及那幾個明顯不好惹的壯漢,心里打了退堂鼓。
為首的差役權衡利弊,最終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既…既如此,便給蕭功曹一個面子!但劉季家眷不得離開沛縣,隨時聽候傳喚!我們走!”
說罷,帶著人悻悻而去。
官差一走,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劉媼抱著呂雉低聲啜泣起來,劉太公連連向蕭何和眾鄉鄰作揖道謝。
蕭何走到呂雉面前,低聲道:“放心,劉季不在,弟兄們還在,家里有事盡管言語。官府那邊,我會盡力周旋。”
呂雉眼圈微紅,深深一福:“多謝蕭功曹,多謝諸位高鄰今日仗義執言。”
她知道,今日若非蕭何機智斡旋和鄉鄰們挺身而出,劉家恐怕難逃此劫。
劉元站在母親身后,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爹走了,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
官差的馬蹄聲遠去,留下的驚恐與不安卻如同陰云,沉沉籠罩在劉家小院上空。雖然暫時渡過了被直接抓走的危機,但罪吏家眷這頂帽子,卻結結實實地扣了下來。
往日里因“玉豆腐”和劉邦人緣而帶來的些許寬裕與尊重,頃刻間蕩然無存。鄰里雖同情,但更多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染上叛逆的罪名。
最先發難的,果然是向來與三房不睦的大嫂王氏。
以往劉邦在家,他雖不著調,但那股混不吝的痞氣和結交廣泛的勢頭,還能壓得住場子,王氏最多只是私下嘀咕,不敢明著欺負。如今劉邦成了逃犯,生死未卜,王氏那點小心思便再也按捺不住。
這日,呂雉正在灶房忙著點鹵水做豆腐,劉元在一旁看著火。王氏端著一個空陶盆,扭著腰走進來,臉上掛著假笑,聲音卻尖刻:
“喲,三弟妹還忙著呢?真是辛苦。你看,家里沒米下鍋了,你大哥和你侄子都餓著肚子呢。聽說你這豆腐買賣,近日雖不如前,總還能換些嚼谷吧?先借嫂子一些錢應應急?”
呂雉手上動作沒停,頭也沒抬,聲音平靜:“大嫂說笑了,官差剛來鬧過,哪還有人敢來買豆腐?錢大半繳了稅,剩下的又交公,我的元與盈都還小,那點存糧還得緊著孩子。”
王氏臉一沉,把陶盆往灶臺上一墩,發出哐當一聲響:“呂雉!你這話什么意思?合著就你們三房的孩子金貴,我們大房的就該餓死?劉季現在是個什么下場你不知道?要不是我們收留,你們娘仨早就被官府鎖了去!如今借點錢,倒推三阻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