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聞言,心頭巨石轟然落地,他翻身下馬,幾步跨入院內。
院內一片狼藉,顯然剛剛經歷過短暫的沖突。呂雉正緊緊摟著嚇壞了的盈和元,而一個身影正擋在他們身前——
是審食其。
他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短劍,手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正汩汩流血,但他依舊穩穩地站在那里,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幾個剛剛被他和劉邦親兵制服的雍齒守兵。
見到劉邦沖進來,審食其緊繃的身體才微微一松,啞聲道:“沛公……”
“阿父!”一個帶著哭腔的童音響起,八歲的劉元像只受驚的小鹿,從呂雉身后猛地沖了出來,一頭扎進劉邦沾滿血污和塵土的鎧甲里,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里飽含了這些日子被囚禁的恐懼,對廝殺的驚惶,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和宣泄。
劉元頭一次遇見這事,她嚇壞了,她這些天日日惡夢。
她是個幼崽,心里承受能力不足,又突然直面險惡與死亡。
“阿父!阿父你終于回來了!元好怕,他們殺人,盧綰叔派來保護我的人死了……血流了好多……嗚嗚嗚……”
她的小臉埋在冰冷的甲片上,哭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
劉邦只得哄她。
這次是他過于相信內部,導致雍齒內外勾結,成了這禍事。
他大手拍著她的后背,“元不怕,阿父在!阿父回來了!以后再沒人敢欺負元了!”
他手掌感受著她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奪回豐沛后,一種混合著后怕、憤怒和無比慶幸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女兒的肩膀,看向臉色蒼白卻強自鎮定的呂雉,以及護在家眷身前,負傷不退的審食其。
“娥姁,盈,沒事了?!彼麑ζ拮雍蛢鹤狱c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在審食其身上,尤其是他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食其,辛苦你了。傷得如何?”
審食其忍著痛,他眼睛很亮,“皮肉傷,不礙事。幸不辱命,護得夫人與公子、女郎周全。”
他語氣平靜,但若非他拼死抵抗,拖延到劉邦破城,后果不堪設想。
“辛苦了?!?/p>
城外一陣喧囂由遠及近。
只見樊噲如同一頭得勝的熊羆,渾身浴血,卻咧著大嘴,拖死狗一般拖著一個人大步走來。他身后跟著一群興奮的士兵。
“大哥!大哥!你看俺逮著誰了!”樊噲聲如洪鐘,將手中那人狠狠摜在院中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