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名黑衣人的頭顱被黑金古刀斬飛,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表情滾落在地時,山谷中的廝殺聲終于停歇。
死寂,如同濃稠的墨汁,迅速彌漫開來,取代了之前的喧囂。
高地上再沒有一個站立的敵人。只有橫七豎八的尸體,破碎的武器,以及被踐踏得不成樣子的、混合著鮮血與泥土的玫瑰殘骸。
濃郁的血腥味與那頑固的玫瑰冷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戰后特有的殘酷氣息。
張啟靈持刀而立,黑色的衣袂在微風中輕輕拂動,滴血不沾的黑金古刀斜指地面,他周身那凌厲如實質的殺意緩緩收斂,但那雙深邃眼眸中的冰寒,卻并未散去。
他第一時間低頭看向懷中的沈硯泠,確認他依舊安然地沉睡,呼吸雖然微弱卻平穩,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絲。
解雨臣和黑瞎子也停下了動作,微微喘息著,身上難免沾染了血跡和塵土,但眼神依舊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確認再無隱藏的威脅。
那柄一直在無邪和胖子周圍飛舞盤旋的森白骨刀,在最后一個敵人倒下后,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動力,粉白色的光暈黯淡下去,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鏘”的一聲,筆直地插在了無邪腳前的土地上,刀身微微震顫著,然后徹底歸于沉寂。
它完成了主人無意識下達的最后指令——守護。
無邪看著眼前這柄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的骨刀,看著它那猙獰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美感的造型,腦海中閃過沈硯泠握著它浴血廝殺、又操控它保護自己的畫面,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疼痛、感動、后怕……種種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的防線。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骨刀入手,不再有之前的暴戾與躁動,只剩下一種沉甸甸的、帶著余溫的質感。
“硯泠……弟弟……”無邪的聲音哽咽得不成調,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刀身和腳下的泥土里。
他緊緊抱著這柄骨刀,如同抱著那個命運多舛、遍體鱗傷卻依舊想著保護他們的少年,無聲地痛哭起來。他不是為自己劫后余生而哭,他是為沈硯泠所承受的一切而哭。
胖子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無邪的肩膀,他自己的眼圈也是紅的,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別過了頭去。他看著這片尸橫遍野的山谷,看著被毀掉的玫瑰海,心中對沈重山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解雨臣默默走到無邪身邊,遞過去一塊干凈的手帕,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清冷眼眸中流露出的復雜情緒,同樣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這柄骨刀,是沈硯泠力量的一部分,也是他痛苦的具象化。
黑瞎子走到張啟靈身邊,看了一眼他懷中昏迷的沈硯泠,又看了看抱著骨刀痛哭的無邪,推了推墨鏡,語氣帶著一種罕見的低沉:“先離開這里。這地方不能再待了。”
張啟靈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這里的動靜太大,沈重山絕不會善罷甘休,后續的麻煩只會更多。必須盡快回到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他調整了一下懷抱沈硯泠的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沉聲道:“走。”
沒有多余的廢話,一行人迅速行動起來。解雨臣和黑瞎子在前方開路,警惕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殘敵。張啟靈抱著沈硯泠走在中間,無邪抱著那柄骨刀,和胖子一起斷后。
他們沿著來時的路快速撤離。經過之前的戰斗和骨刀的清掃,回去的路反而順暢了許多。只是沿途看到的那些被摧毀的敵人尸體和戰斗痕跡,依舊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突圍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