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計劃在壓抑的寂靜中迅速鋪開。
解雨臣的渠道開始運作,幾條看似無意、實則精心設計的“口風”順著地下情報網的脈絡悄然流淌。消息的核心內容被模糊處理,卻精準地指向一個關鍵詞,“老地方”,以及沈硯泠記憶混亂后反復念叨的“編號七號”和“藍色藥劑”。這些碎片,足以撩撥起琉璃孫最敏感的神經。
黑瞎子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在外圍游弋,監控著任何可疑的動向。
他反饋回來的信息證實了解雨臣布局的有效性。幾股原本在周邊區域徘徊試探的力量,開始有意識地向解雨臣設置的假目標,城西一棟守衛“森嚴”的獨立小樓附近集結。
“魚聞著味兒了。”黑瞎子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冰冷的興奮,“老狐貍很謹慎,派了先頭部隊來探路。”
“讓他探。”解雨臣站在戰術板前,上面標注著假目標小樓及周邊區域的詳細地圖,“我們要讓他確信,我們因為硯泠的突發狀況而手忙腳亂,正竭力隱藏某個重要的‘秘密’。”
無邪和胖子負責假目標內部的“表演”,刻意制造出一種外緊內松、人心惶惶的假象。而真正的核心區域,他們目前的住所,卻保持著外松內緊的最高戒備。
張啟靈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沈硯泠床邊。
沈硯泠昏睡了幾個小時,期間并不安穩,時常會因為細微的噩夢而驚悸,低低的嗚咽像小獸的哀鳴。
每一次,張啟靈都會握住他冰涼的手,無聲地傳遞著力量和溫度,直到他重新平靜下來。
直到天光微亮,沈硯泠才悠悠轉醒。失明的雙眼沒有焦距地睜著,帶著剛醒來的迷茫和一絲未散盡的恐懼。他下意識地收緊手指,感受到了張啟靈掌心的溫熱和薄繭,緊繃的身體才略微放松下來。
“……小官?”他的聲音沙啞虛弱。
“我在。”張啟靈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另一只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碎發,“感覺怎么樣?”
沈硯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受身體和記憶的狀況,最終輕輕搖了搖頭:“……腦子里很亂,像有很多碎片……但,好像沒那么尖銳了。”他頓了頓,帶著不確定的惶恐,“我……是不是又發作了?我好像……聽到了一些聲音,看到了……”
他沒有說下去,但身體細微的顫抖泄露了他的后怕。
張啟靈沒有隱瞞,他知道此刻的坦誠比安慰更重要。他言簡意賅地將琉璃孫可能的身份,以及他們基于此制定的計劃告訴了他。
沈硯泠聽完,久久沒有說話,失明的雙眼空洞地望著虛空,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
原來,那個如同夢魘般纏繞著他的實驗室,那個將他視為物品的“孫先生”,竟然就是一直覬覦著他的琉璃孫。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
“他……他會來嗎?”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會。”張啟靈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等他來。”
他俯身,靠近沈硯泠,用一種近乎絕對的承諾語氣說道:“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帶走你。永遠不會。”
沈硯泠看不見張啟靈的眼神,但他能感受到那話語里的決心和力量,如同最堅固的壁壘。他心中的恐懼似乎被這股力量稍稍驅散了一些。他摸索著,回握住張啟靈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兩天,在一種極度壓抑的平靜中度過。表面上看,一切如常,但暗地里的暗流愈發洶涌。
黑瞎子傳回的消息顯示,琉璃孫的人手調動越來越頻繁,對假目標的偵查也越來越大膽,甚至嘗試了一次小規模的、偽裝成盜竊的潛入,自然被“及時”發現并“擊退”。這無疑加深了琉璃孫的懷疑。
那里一定藏著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或掩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