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微微蹙眉。在他漫長而破碎的記憶里,青銅門后只有終極的謎團與亙古的死寂,從未出現過“活物”,更不用說是這樣一個……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的人類少年。
而且為什么會覺得他很熟悉還有親切?
少年蜷縮著,灰色的眼眸空洞地睜著,沒有焦距,映不出任何影像。
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尊被精心雕琢后遺棄在這里的人偶。但張啟靈能感覺到,在那片死寂的脆弱之下,涌動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的力量,與他所知的一切都不同。
正是這股力量,或者說,是這少年本身的存在,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仿佛漫長漂泊中終于觸碰到了陸地,仿佛無盡的喧囂中忽然落下了休止符。
這感覺太過陌生,以至于讓他古井無波的心境,也泛起了細微的漣漪。
他是什么?為何在此?
沒有答案。青銅門不會回答。張啟靈只是沉默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少年能更舒適地伏在自己背上,然后轉身,毫不猶豫地向著來路,向著門外的世界走去。
就在他邁開腳步的瞬間,背上一直毫無動靜的少年,忽然極其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隨即,一只冰涼而無力的手,微微動了動,然后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帶著試探的力道,輕輕攥住了他肩頭的衣物。
那動作里包含的全然依賴,讓張啟靈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托著少年腿彎的手,無聲地收得更緊了一些,給予了一個沉默的回應。
行走在青銅門內的虛無中,時間與空間都是扭曲的概念。張啟靈的步伐穩健如初,而沈硯泠混沌的意識里,只剩下那片傳遞來體溫的背脊,和指尖攥住的那片粗糙布料所帶來的、唯一的真實感。
他依舊在黑暗里。看不見,動不了。但那股溫暖的氣息包裹著他,驅散著徹骨的寒意。他不再是完全漂浮的了。他有了一個錨點。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微弱但截然不同的刺激,穿透了沈硯泠封閉的感知。
是能帶給人溫暖的陽光。
即使他無法視物,也能“感覺”到眼前永恒的昏暗被某種東西打破了,一種模糊的、帶著微弱灼熱感的紅暈滲透進來。同時,一股清新而冰冷的氣息涌入他習慣了銅銹與死寂的鼻腔,帶來一陣陌生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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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未知的變化!
恐慌如同細小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他初生般脆弱的心神。他幾乎是本能地將臉更深地埋入前方那唯一的溫暖來源——那片堅實頸窩。
與此同時,那只攥著衣角的手也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他感覺到,背負著他的身體停了下來。
然后,一只溫暖而略帶薄繭的大手,繞到身后,極其輕柔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意味,拍了拍他的背。
一下,兩下。
沒有言語。但這沉默的撫慰,比任何聲音都更有力量。那細微的恐慌,竟真的在這無聲的承諾中,緩緩消散了。
張啟靈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身體從僵硬到逐漸放松的過程,以及頸側愈發清晰溫熱的呼吸。
他抬眼,看向前方那扇巨大的、正在緩緩開啟一道縫隙的青銅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