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他也會坐在床邊,用清晰而平緩的語速,跟沈硯泠說說話,內容可能是院子里新栽的草藥,也可能是外面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新聞,目的只是為了讓他聽到人類語言正常的節奏和頻率。
黑瞎子雖然看起來依舊懶散,但四合院的安全被他打理得鐵桶一般。他時不時會溜達進來,也不多話,就靠在門框上,看著張啟靈照顧沈硯泠,或者聽聽無邪胖子在那兒絮叨。
有一次,沈硯泠短暫清醒時,正好看到黑瞎子手里玩著一朵不知道從哪兒摘來的、鮮紅的月季,跟他手腕上那緋紅的玫瑰紋身倒是相映成趣。黑瞎子注意到他的視線,勾唇笑了笑,隨手把月季插在了床頭的空花瓶里。
最讓沈硯泠感到奇妙的,還是他與那三把骨刃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系。雖然他還無法主動操控,但在偶爾清醒、精神相對集中的時候,他能模糊地“感覺”到無邪、胖子和解雨臣手上那玫瑰紋身的狀態。
能感覺到無邪練習骨刃時的生澀與認真,能感覺到胖子揮舞骨刃時那股酣暢淋漓的勁兒,甚至能隱約捕捉到解雨臣將醫道真氣注入骨刃時,那瞬間變得異常靈動鋒銳的氣息。
這種感覺很微妙,仿佛在他與這三人之間,建立起了一種超越言語的、能量層面的默契。這讓他覺得自己并非完全與世隔絕,他依然以另一種形式,參與著他們的生活。
恢復的過程是漫長而枯燥的。日升月落,時間在四合院內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
沈硯泠就像一株經歷了嚴冬、正在努力汲取養分、等待破土而出的幼苗。每一次短暫的清醒,他都努力地感知著這個正在一點點變得清晰的世界;每一次陷入沉睡,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在悄然進行著修復與鞏固。
他注意到,小官似乎比以前更……“鮮活”了一些。雖然依舊沉默寡言,但那雙眼睛里的冰封仿佛融化了些許,偶爾在他清醒時,會流露出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柔和。
那根連接兩人的金紅線,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但他們之間那種無形的羈絆,卻似乎更加深刻。
他也“看”到無邪哥哥和胖子大哥因為骨刃的存在,似乎比以前更加有底氣,練習時也更加刻苦。解雨臣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可靠。黑瞎子……嗯,還是那么讓人捉摸不透,但無疑是值得信賴的伙伴。
這個世界,正在他模糊的感官中,一點點重新構建起來。雖然緩慢,卻充滿了令人安心的熟悉與溫暖。
他知道,自己還需要時間。但他不再害怕。
因為他知道,無論這個過程有多久,總會有人,點著燈,守在他身邊,等他徹底歸來。
窗外,北京的天空高遠。四合院里的海棠樹,悄悄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春天,真的來了。而沈硯泠的世界,也正在這片暖陽與守護中,緩慢而堅定地,重新變得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