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的寂靜,是被胖子一聲響亮的鼾聲打破的。但這鼾聲只持續了半秒,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帶著睡意的嘟囔:“嗯……天亮了?”
無邪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抬起頭,脖子因為趴著睡而發出“咔噠”一聲輕響,疼得他齜牙咧嘴。“怎么回事……我怎么睡著了……”
解雨臣是第一個完全清醒過來的。他幾乎是瞬間就坐直了身體,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立刻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對,我們被下藥了。”他的聲音帶著冰冷的肯定,目光如電般掃過桌上的殘羹剩飯,最后定格在趴伏在桌邊、依舊沉睡的黑瞎子,以及……倒在地上的張啟靈身上。
張啟靈!
看到張啟靈竟然也中招倒地,所有人的睡意瞬間被驚得無影無蹤!張啟靈是什么人?他的警覺性和抗性遠超常人,怎么可能……
“小哥!”無邪和胖子同時驚呼,連滾帶爬地沖了過去。
就在這時,張啟靈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剛醒的迷茫,只有一片駭人的、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冰冷與風暴!他幾乎是憑借本能,在睜眼的瞬間就翻身而起,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小哥你沒事吧?”無邪焦急地問。
張啟靈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雷達,瞬間掃過整個木屋。空蕩蕩的床榻,消失不見的沈硯泠……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般瞬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自己微握的右手上。那里,似乎塞著什么東西。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攤開手掌。一封折疊得有些凌亂的信紙,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封信上。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恐慌,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張啟靈的手指,帶著一種幾不可察的微顫,展開了那封信。
信上的字跡,他們都很熟悉,是屬于沈硯泠的。只是那筆畫,失去了往日的清秀工整,帶著一種倉促和……絕望的歪斜。
當目光觸及信上的內容時——
【小官,還有無邪哥哥、胖子大哥、解先生、瞎子:
我走了。不必找我。
我想了很久,我不喜歡這里了。不喜歡這種被當成易碎品、時時刻刻被監視、沒有一點自由的日子。我也不喜歡你了,小官,你的沉默和無趣讓我窒息。
回到你們自己的世界去吧。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照顧。
就此別過,永不再見。
沈硯泠】
“轟——!!!”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張啟靈的腦海里炸開了!那冰冷的、幾乎要凍結一切的風暴,瞬間被一股更加狂暴的、足以摧毀一切的怒意和……某種被強行撕裂的劇痛所取代!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極其危險和恐怖,捏著信紙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泛白,那單薄的紙張在他指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化為齏粉!
“不……不可能……”無邪第一個失聲叫了出來,他一把搶過張啟靈手中快要被捏碎的信紙,飛快地掃視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這不是真的!硯泠弟弟怎么會……他不可能會寫這種東西!!”
胖子也湊過來看,只看了一眼,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就瞪圓了,粗聲粗氣地吼道:“放他娘的狗屁!什么叫不喜歡?!什么叫憐憫?!小沈同志怎么可能說這種話?!這絕不可能!!”
解雨臣快步上前,從渾身發抖的無邪手中拿過信紙,迅速瀏覽了一遍,那雙清冷的眸子里瞬間結滿了寒冰,他猛地抬頭看向張啟靈:“是假的。”他的語氣斬釘截鐵,“這絕非他的本意!”
黑瞎子不知何時也醒了,他揉著太陽穴走過來,臉上沒了半分平時的散漫,他只看了解雨臣手中的信一眼,就嗤笑一聲,語氣卻冷得掉渣:“小朋友撒謊的技術,可真不怎么樣。”他一眼就看出了信里那刻意為之的、試圖激怒和疏遠的生硬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