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消毒水的氣味和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中又滑過了半個月。
這期間,解雨臣找來的一位老中醫用金針渡穴之法,勉強穩住了沈硯泠體內那股詭異能量的進一步侵蝕,但也直言,這只是權宜之計,根除的關鍵還在于沈硯泠自身的蘇醒和恢復。
張啟靈的身體指標則在緩慢而穩定地好轉,內力似乎在沉睡中自行滋養恢復,但他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直到一個凌晨。
守夜的無邪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突然,他聽到旁邊病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布料摩擦聲。
他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心臟驟然狂跳起來。
只見張啟靈病床上,那個沉睡了近一個月的人,睫毛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然后,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初時還有些渙散和迷茫,帶著長久沉睡后的混沌,但幾乎是在下一秒,那渙散就迅速被一種極致的銳利和……恐慌所取代!
他甚至沒有去看周圍的環境,沒有去看驚喜得差點叫出聲的無邪,而是猛地轉過頭,視線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鎖定了旁邊病床上那個依舊沉睡的身影。
“硯……泠……”
一個沙啞、干澀、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名字。
他猛地就要坐起身,動作牽動了還未完全愈合的內傷,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他臉色瞬間漲紅,但他不管不顧,手臂撐著床沿,就要下地。
“小哥!你別動!你剛醒!”無邪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上前按住他。
張啟靈卻仿佛聽不見,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沈硯泠蒼白的臉上,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無邪從未見過的后怕、恐懼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急切。
他甩開無邪的手,固執地、甚至有些踉蹌地撲到沈硯泠的床邊。
動作之大,扯動了身上連接的監控線,儀器頓時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小哥!”無邪又急又心疼。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也被警報聲引來,看到蘇醒的張啟靈,都是一驚,想要上前檢查。
張啟靈卻對他們視而不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硯泠身上。
他顫抖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觸沈硯泠的臉,卻在即將觸及時猛地頓住,仿佛害怕自己的觸碰會驚擾了這脆弱的安寧,或者……害怕感受到的是更令人絕望的冰冷。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緩緩落下,極其輕柔、卻又無比堅定地握住了沈硯泠露在被子外、帶著留置針頭的冰涼的手。
緊緊握住。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不再試圖做任何其他事情,只是就著這個有些別扭的姿勢,在沈硯泠的病床邊坐了下來,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沈硯泠沉睡的容顏。
醫生想要給他做檢查,被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制止。無邪在一旁低聲跟醫生解釋著,最終醫生嘆了口氣,只能先遠程監控他的數據,確認他生命體征暫時平穩后,暫時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以及張起靈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無邪看著小哥那仿佛要將沈硯泠刻進骨子里的眼神,看著他緊握著沈硯泠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心中酸澀不已。他默默地倒了一杯溫水,插上吸管,遞到張啟靈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