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歇,山間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和草木氣息。更換備胎后,兩輛越野車駛離了剛才的戰場,沿著更加崎嶇狹窄的山路前行。
車廂內氣氛凝重,剛才短暫而激烈的交鋒,以及沈硯泠身上發生的異狀,都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沈硯泠蜷在副駕駛座上,似乎耗盡了力氣,昏昏沉沉地睡著。張起靈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目光不時掃過后視鏡,確認沒有尾巴跟上。
吳邪在后方車輛里,正由解雨臣幫他處理手臂上那道被短棍劃開的傷口,消毒藥水刺激得他倒抽冷氣。
“媽的,琉璃孫這老小子,下手真黑!”胖子一邊開車,一邊罵罵咧咧,“等這事兒完了,胖爺我非得找他算算賬!”
解雨臣包扎的動作優雅而精準,語氣卻帶著冷意:“他既然派出了四爺,又準備了這么多人,顯然志在必得。我們之前的行蹤,恐怕早就被摸清了。”
吳邪忍著疼,皺眉道:“他們怎么知道我們一定會走這條路?而且目標明確就是小沈?”
一直閉目養神的黑瞎子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剛結束通訊的沙啞:“我剛查到點有意思的東西。琉璃孫最近幾個月,一直在暗中收購一些很冷門的東西。
包括幾十年前地質隊留下的原始勘探記錄,還有一些關于廣西本地‘水神’、‘龍王’傳說的孤本野史。”
“他在研究這些東西?”吳邪愕然。
“更準確地說,他可能在找某個特定的地點。”
黑瞎子調整了一下墨鏡,“結合老板娘說的‘會唱歌的山洞’,還有小沈聽到的那些‘水下的聲音’……我懷疑,琉璃孫知道的,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他或許早就知道小沈的特殊,甚至……一直在等他出現,或者等他‘蘇醒’。”
這個推測讓車廂內瞬間安靜下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此刻的行動,很可能從一開始就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與此同時,在前方的車里,沈硯泠在睡夢中并不安穩。他眉頭緊鎖,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上蓋著的外套,嘴唇微微翕動,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張起靈側耳傾聽,隱約分辨出是“……祭壇……”、“……不對……”、“……騙局……”之類的詞句。這些零碎的詞語,仿佛是他潛意識深處被外界刺激攪動起來的記憶碎片。
張起靈沒有試圖喚醒他,只是默默記下了這些詞語。祭壇?什么祭壇?騙局又是指什么?這些碎片與青銅門,與沈硯泠的鮫人血脈,又有什么關聯?
車輛在顛簸中駛入了一片更加茂密的原始林區,按照解雨臣提供的路線,他們需要在這里棄車步行。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山坳將車輛藏好后,眾人背上必要的裝備,準備徒步前進。
張起靈將依舊有些虛弱的沈硯泠背在身后,用特制的背帶固定好。沈硯泠趴在他寬闊的背上,似乎安心了許多,昏沉的睡意漸漸退去,恢復了些許精神。
“小官,”他湊在張起靈耳邊,聲音很輕,“那些聲音……更近了……就在山里。”
“指方向。”張起靈言簡意賅。
沈硯泠微微直起身,蒙著布條的臉龐對著左前方霧氣繚繞的山巒,猶豫了片刻,肯定地指了過去:“那邊……聲音最清楚……有很多人……在哭……”
他所指的方向,與解雨臣地圖上標記的、通往那個傳說中“會唱歌的山洞”區域的路徑,大致吻合。
隊伍開始沉默地向深山進發。胖子揮舞著砍刀在前面開路,吳邪和解雨臣居中策應,黑瞎子依舊負責斷后和清除他們留下的痕跡。林深苔滑,雨水浸透的土地泥濘不堪,行進十分艱難。
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前方開路的胖子突然停了下來,壓低聲音道:“有情況!”
眾人立刻隱蔽。只見在前方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赫然出現了幾個嶄新的帳篷和熄滅不久的篝火堆,旁邊還散落著一些罐頭盒和包裝袋。
黑瞎子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摸上前去探查,很快返回,臉色不太好看。
“是琉璃孫的人,營地起碼能容納十幾人,但現在是空的。看痕跡,他們離開不超過半天,方向……”
他看了一眼沈硯泠剛才指的方向,“和我們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