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已經三天了。
沈硯泠始終沒有醒來。他安靜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而平穩,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解雨臣用盡了方法,湯藥、針灸、甚至嘗試用溫和的內力疏導,都如同石沉大海,無法喚醒他沉寂的意識。
他體內的能量如同死水,唯有那絲若有若無的玫瑰冷香,依舊固執地縈繞在他周身,提醒著眾人那潛藏的危機。
那柄森白的骨刀被無邪仔細地擦拭干凈,用干凈的布包裹起來,放在了沈硯泠觸手可及的地方。胖子變著法兒地燉各種補湯,雖然知道沈硯泠現在無法進食,但他總覺得做點什么,心里才能踏實些。黑瞎子大部分時間都守在屋外,警惕著可能出現的危險。
張啟靈則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他沉默地擦拭著黑金古刀,目光卻始終落在沈硯泠蒼白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是化不開的擔憂與一種深沉的、幾乎要與這沉寂同化的寧靜。
第四天夜里,異變陡生。
一直毫無動靜的沈硯泠,身體忽然開始微微發光,一種柔和的、如同月華般的淡藍色光暈從他體內透出。緊接著,他的雙腿在光芒中開始融合、變形,細密的、閃爍著珍珠光澤的淡藍色鱗片迅速覆蓋了下半身,最終化作了一條修長而優美的鮫尾!墨藍色的長發如同海藻般鋪散在枕頭上,耳后也出現了清晰的鰓狀紋路。
他又變回了鮫人形態。但這一次,并非能量不穩的被迫顯現,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回歸本源般的寧靜。
一直淺眠的張啟靈瞬間睜開了眼睛,銳利的目光落在沈硯泠的鮫尾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更多的是一種了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此刻,在沈硯泠那一片混沌的意識深處,一場關乎生死的對話正在進行。
【系統,我的身體……在回歸本源?】沈硯泠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卻異常清醒。
【是的,宿主。檢測到靈魂能量在無意識狀態下自發向‘深海遺珠’靠攏,似乎是在尋求最原始狀態的庇護,以抵御‘厄里斯魔玫瑰’的侵蝕。】系統的聲音帶著分析后的凝重,【但這只是暫時的。病毒與你的靈魂綁定太深,這種被動防御無法持久?!?/p>
沈硯泠的意念沉默了片刻。這三天,他雖然無法蘇醒,但對外界并非全無感知。他能“感覺”到張啟靈始終如一的守護,能“聽到”無邪和胖子壓抑的擔憂,能“聞到”解雨臣湯藥里那份焦灼……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像一顆不定時炸彈,拖累著所有關心他的人。沈重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玫瑰病毒是體內的毒瘤。逃避和壓制,已經證明是死路。
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在他意識中清晰起來。
【系統,】他的意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我們……融合它?!?/p>
系統光球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宿主!你清楚你在說什么嗎?強行融合未知高危病毒,成功率低于0。01%!一旦失敗,你的靈魂會被病毒徹底同化、吞噬!】
【我知道?!可虺庛龅囊饽顩]有絲毫動搖,【但這是唯一的生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與其被它慢慢耗死,或者變成只知殺戮的怪物拖累小官他們,不如賭一把?!?/p>
他頓了頓,意念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柔軟和托付:【如果……如果我失敗了。系統,你就脫離我吧。去找新的宿主。小官,無邪哥哥,胖子大哥,解先生,甚至黑瞎子……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應該能……承載你?!?/p>
系統的電子音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帶著一種近乎人類情緒的激動:【宿主!本系統與你的綁定是靈魂層面的!不存在脫離選項!如果你消亡,本系統將啟動自毀程序!】
【……隨你吧?!可虺庛龅囊饽钏坪跣α诵?,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釋然,【開始準備吧。幫我……調動所有能調動的靈魂能量,主動引導病毒核心,嘗試……融合。】
就在沈硯泠的意識海中,系統開始瘋狂運算,調動殘存的能量,準備進行這場成功率渺茫的豪賭時——
外界,一直靜靜凝視著沈硯泠的張啟靈,忽然動了。
他伸出手,并非去觸碰沈硯泠的身體,而是緩緩地,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沈硯泠的額頭上。
如同之前沈硯泠向他共享記憶時一樣。
只是這一次,主動方換成了張啟靈。
一股龐大、精純、卻又帶著一種古老蒼涼氣息的溫和能量,如同涓涓細流,透過兩人相貼的額頭,緩緩渡入了沈硯泠那一片混亂枯竭的意識海!
這股能量的進入,讓正在瘋狂準備融合的系統都瞬間宕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