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泠那番關(guān)于年齡的石破天驚之言,如同在木屋里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炸得所有人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張啟靈的擁抱緊得幾乎讓沈硯泠有些喘不過氣,但他能感覺到那懷抱里蘊含的、洶涌卻無處宣泄的心疼與怒意,便乖乖地沒有動彈,甚至悄悄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讓自己更貼合那個懷抱。
無邪還在旁邊吸鼻子,眼淚汪汪地看著被張啟靈緊緊護在懷里的沈硯泠,那眼神,活像看著一只被狂風(fēng)暴雨摧殘過的、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奶貓,恨不得立刻把他揣進兜里藏起來。
胖子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像銅鈴,顯然還沉浸在“六年”、“催生”、“蛋里一百年”這些關(guān)鍵詞帶來的巨大沖擊和對沈重山的滔天憤怒中。他猛地站起來,在屋里暴躁地轉(zhuǎn)了兩圈,最后一腳踹在門框上,也沒敢太用力,怕把房子拆了,低吼道:“媽的!要不是姓沈的龜孫已經(jīng)死了!不然非把他剁碎了喂魚不可!”
解雨臣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表面的冷靜,只是那緊抿的唇線和周身比平時更低的寒氣,顯示著他內(nèi)心遠(yuǎn)不如看起來那么平靜。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還被張啟靈箍在懷里的沈硯泠面前,聲音盡量放得平緩:“喝點水。”
沈硯泠從張啟靈肩膀處露出小半張臉,眨了眨湛藍(lán)色的眼睛,小聲說了句“謝謝解先生”,然后小心翼翼地就著張啟靈懷抱的姿勢,小口喝了起來。
黑瞎子不知何時又戴上了墨鏡,倚回門框,抱著手臂,視線在緊緊相擁的兩人和其他情緒激動的幾人身上掃過,最終,他輕輕“嘖”了一聲,語氣帶著點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打破了這過分沉重的寂靜:
“所以……按這么說,咱們這兒現(xiàn)在輩分最大的,搞不好是這位……‘蛋齡’百歲,‘實際’六歲,‘看起來’十七歲的……小祖宗?”
他這話問得刁鉆又突兀,瞬間把還沉浸在憤怒和心疼中的無邪和胖子給干懵了。
無邪:“……啊?”
胖子:“……啥玩意兒?”
連解雨臣都忍不住瞥了黑瞎子一眼。
沈硯泠也被問得愣了一下,從張啟靈懷里微微直起身,認(rèn)真思考起來,掰著手指頭算:“如果按在蛋里的時間……母親說那是在成長,不算正式活著……如果按破殼后……六年……如果按身體的樣子……嗯……”他越想越困惑,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小疙瘩,最后求助似的看向張啟靈,“小官……我到底……算幾歲?”
張啟靈:“……”
他看著懷里少年那純粹茫然的眼神,心底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暴戾情緒,奇異地被一種更深的、帶著酸澀的柔軟所取代。他抬手,用指腹輕輕撫平沈硯泠蹙起的眉頭,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不重要。”
無論幾歲,你都是沈硯泠。
無邪也反應(yīng)過來,趕緊抹了把臉,湊過來附和:“對對對!小哥說得對!年齡不重要!硯泠弟弟你就是你!不管幾歲,都是我們的硯泠弟弟!”他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化解尷尬,但通紅的眼圈和鼻頭讓他這話沒什么說服力。
胖子也強行壓下火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是!管他蛋里幾年外面幾年!在胖爺我這兒,你就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弟弟!以后想吃什么跟哥說,保證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他說著,還用力拍了拍胸脯。
解雨臣沒說話,只是又給沈硯泠續(xù)了杯水。
黑瞎子看著眾人這笨拙又急切地想要安撫、仿佛生怕碰碎了眼前這易碎品的樣子,嘴角勾了勾,又很快壓下。他重新摸出那副撲克牌,在指尖靈活地翻轉(zhuǎn)著,懶洋洋地道:“既然年紀(jì)算不清,那就按個頭排唄。反正這兒你最小,沒跑了。”
沈硯泠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看圍著自己的幾人,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大家的反應(yīng)從震驚憤怒突然變成了這種……過度保護加小心翼翼的模式,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毫無保留的善意和關(guān)懷。他心底那點因為共享記憶而帶來的不安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融融的、被包裹著的感覺。
他輕輕“嗯”了一聲,靠在張啟靈身邊,重新拿起那片沒吃完的薄荷糖,繼續(xù)小口舔著。只是這一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宿主,情緒檢測:安心度提升,焦慮度下降。當(dāng)前環(huán)境安全系數(shù):高。】系統(tǒng)適時匯報。
經(jīng)過這么一打岔,屋內(nèi)的氣氛總算不再那么凝滯沉重。雖然關(guān)于沈硯泠年齡和身世的真相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但大家都默契地不再去觸碰那個血淋淋的傷口,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了如何更好地、更細(xì)致地照顧眼前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身上。
胖子開始琢磨晚上是不是能想辦法搞點魚蝦來,給“正在長身體”無論按哪個年齡算,他似乎都在長?的沈硯泠補補。無邪則開始翻找自己的行李,看有沒有什么適合“小朋友”的、能解悶的小玩意兒。解雨臣默默調(diào)整了后續(xù)的藥方,加入了更多固本培元、安撫心神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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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黑瞎子,在擺弄撲克牌的間隙,都會狀似無意地瞥一眼沈硯泠,確認(rèn)他狀態(tài)是否安穩(wěn)。
張啟靈更是幾乎成了沈硯泠的專屬掛件,目光幾乎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仿佛一眨眼,這個好不容易尋回來的、有著離奇過往的少年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