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又觀察了半個月,沈硯泠的身體機能基本恢復穩定,除了失明,已無大礙。
醫院的環境終究壓抑,沈硯泠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一直說著不想在這。
在解雨臣的周密安排下,張啟靈帶著沈硯泠,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間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回到了他們之前在北京的那處隱秘住所。
這里遠離市中心,環境清幽,安保措施在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聯手布置下固若金湯。
最重要的是,這里有“家”的氣息,有他們共同生活過的痕跡。
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家門,沈硯泠顯得有些緊張,他緊緊抓著張起靈的胳膊,無神的眼睛下意識地“掃視”著周圍,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熟悉感。
“小官……這里是?”他小聲問,帶著一絲不確定。
“家。”張啟靈言簡意賅地回答,扶著他,一步步引導他熟悉環境。
“我們回來了?”沈硯泠不敢置信地問道。
“嗯,回來了。”張啟靈對這里很熟悉,雖然記不得,但下意識的反應證明著這里確實是他熟悉的。
他帶著他走過客廳,告訴他沙發的位置,茶幾的棱角;帶他走進臥室,讓他觸摸柔軟的床鋪和窗簾的布料;帶他來到衛生間,耐心地告訴他毛巾、牙具擺放的地方。
沈硯泠像一只剛被帶回新家的小動物,亦步亦趨地跟著,用心記著張起靈描述的每一個細節,用手指去感受每一件物品的觸感。
黑暗剝奪了他的視覺,卻讓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敏銳,他努力在腦海中構建著這個“家”的立體地圖。
“小官,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我以前經歷過。”沈硯泠疑惑地說著。
但張啟靈現在沒有以前的記憶,沒辦法為他解惑……
回家后的生活,節奏變得緩慢而純粹。張啟靈的生活重心完全圍繞著沈硯泠展開。
清晨,張啟靈會先醒來,他動作極輕,但沈硯泠似乎總能感應到他的離開,會在床上不安地動一下。
張啟靈便會低聲說一句“我在”,然后去準備溫水和他需要服用的藥物。
他會扶著沈硯泠起身,引導他洗漱。沈硯泠很乖,會配合地張開嘴刷牙,仰起臉讓張啟靈用溫毛巾幫他擦臉。
沈硯泠有一頭柔軟順滑的墨色及腰長發,張啟靈下意識地覺得他應該為他梳頭。他會在晨光中,讓沈硯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自己則站在他身后,用一把木梳,極其耐心地、一下下將他有些凌亂的發絲梳通。
梳通發絲時,他的動作是極致的輕柔與耐心。
那雙曾經在墓穴中精準觸發機關、破解致命陷阱的發丘指,此刻捻起柔韌的發絲,卻顯得有些笨拙和無措。
他能憑借指尖的微末觸感判斷出青銅機關最細微的磨損,能瞬間發力捏碎堅硬的尸蟞甲殼,卻對這幾縷柔軟的青絲有些無可奈何。
他能將頭發均勻地分成三股,這是最基本的編發步驟,也是他目前掌握的極限。
接下來,那靈活無比、足以在方寸之間演繹出精妙招式的手指,便開始有些僵硬地、一板一眼地將三股頭發交叉、疊壓,試圖編織成最簡單的三股麻花辮。
過程遠稱不上流暢,偶爾甚至會編錯順序,導致發辮出現不甚明顯的扭結。但他極有耐心,會沉默地拆開,從頭再來,直到一個或許不算完美、但足夠整齊的麻花辮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