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區檢查團的車子卷起一陣塵土,消失在村口的土路盡頭。凌家坉頓時像炸開了鍋,憋了半天的社員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風哥,咋樣?領導說啥了?”
“福滿叔,咱們這關算過了吧?”
王福滿臉上泛著紅光,皺紋都笑開了花,他揮著手,聲音洪亮:“過了!過了!領導夸咱們干得好!是典型!要咱們總結經驗,往后還要推廣哩!”
人群里爆發出歡呼聲,孫大壯更是興奮地把凌風抱起來轉了個圈。凌風被晃得頭暈,心里卻像揣著個暖爐,熱烘烘的。他臉上笑著,眼神卻下意識地瞟向村口,那塵土尚未完全落定的方向。趙干事臨走前那陰沉的一瞥,像根刺,扎在他心底。
熱鬧過后,村子漸漸恢復平靜。但凌風知道,表面的風光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檢查團的肯定是一道護身符,但也是一副更重的擔子。樹大招風,往后盯著凌家坉的眼睛只會更多、更毒。他必須趁著這股東風,把根基打得更牢,把實力積得更厚。
當天晚上,凌風沒參加隊里簡單的慶功聚餐,一個人悄悄去了后山。溶洞深處,油燈如豆。他再次檢查了那些秘藏的醫書和優化過的草藥種子,心里漸漸有了新的盤算。檢查團的錢老醫生私下對他提過一句,地區醫院正在搜集民間治療疑難雜癥的驗方,特別是針對小兒疳積(消化不良、營養不良)、婦女崩漏(功能性子宮出血)等常見又難治的病。這話,像在凌風心里點亮了一盞燈。
空間里那些優化過的草藥,藥效遠超尋常,但一直不敢輕易示人。現在有了“地區醫院搜集驗方”這個由頭,或許可以嘗試將一些安全、有效的方子,用極其謹慎的方式,一點點“泄露”出去。比如,用雞內金配伍空間優化過的山楂、麥芽,治療小兒疳積,效果肯定比普通方子好。但來源必須“干凈”,可以說成是跟某個早已過世的老游醫學的“祖傳偏方”,經過自己多次試驗改良。這樣既解釋了藥效,又避免了直接暴露空間。
接下來幾天,凌風表面上一切如常,指導春耕備播,打理藥房。暗地里,他卻開始了新的“試驗”。他選擇了一個癥狀典型、家里又比較困難的患兒——村東頭李寡婦家五歲的小兒子,瘦得皮包骨頭,腹脹如鼓,不愛吃飯。凌風以“嘗試新方”為名,謹慎地使用了含有微量空間優化藥材粉末的藥散,并配合簡單的捏脊手法。他叮囑李寡婦密切觀察,有任何不適立即停藥。
同時,他對藥房的管理進行了更精細的調整。他建立了一份更詳細的“社員健康檔案”,不僅記錄病情用藥,還簡單記錄家庭情況、對藥房的評價等。這看似是改進工作,實則是一張無形的“人心向背”監測網。誰真心擁護,誰態度曖昧,誰可能心懷叵測,在這張網下會逐漸清晰。
他還做了一件大膽的事。他找王福滿商量,以“進一步方便社員、鞏固合作醫療”為名,提議將土藥房盈余的一小部分資金(主要是社員象征性繳納的加工費和少量藥材出售收入),用來購置一套最基礎的消毒器械(高壓鍋)和一批預防性的常見病草藥茶(如預防感冒的姜棗茶、預防中暑的藿香茶),在農忙時節免費供應給社員。
“福滿叔,錢不多,但心意到了。社員們干了活,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藥茶,比啥口號都強。這能讓大家覺得,藥房真是大家的,不是為了掙錢。”凌風分析道。
王福滿一拍大腿:“好主意!花小錢,辦大事!就這么干!”
果然,當第一批冒著熱氣的預防藥茶在春耕大忙時送到地頭時,社員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這種實實在在的關懷,比十場政治學習都更能凝聚人心。凌風在社員中的威望,達到了新的高度。就連平時有些嘀咕的人,也挑不出刺來,畢竟,誰不希望能方便地喝上一碗防病的茶呢?
凌風這邊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有人卻坐不住了。公社的趙干事,自從檢查團事件后,在領導面前失了分,心里對凌風更是恨得牙癢癢。他認定凌風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一個知青,哪來這么大本事?他不敢再明著來,便又打起了陰損的主意。他想到了被發配去養豬、一直心懷怨恨的劉老三。
一天夜里,趙干事悄悄把劉老三叫到公社附近的小樹林。月光下,趙干事塞給劉老三兩包“大前門”香煙和十塊錢。
“老三啊,在養豬場委屈了吧?”趙干事假惺惺地說。
劉老三點頭哈腰:“趙干事,您可得給我做主啊!凌風那小子,把我害慘了!”
“做主?那得有機會啊。”趙干事陰笑一聲,“我聽說,凌風最近在搞什么新藥方,神神秘秘的。你還在村里,有機會接近藥房吧?給我留點心,看看他到底用了什么特別的藥材?或者,有沒有私藏什么不該有的書啊、方子啊?找到證據,我就能幫你把他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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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三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報復的希望,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然而,劉老三不知道,他前腳剛離開養豬場,后腳孫大壯安排的眼線就把消息傳給了凌風。凌風冷笑,趙干事果然賊心不死,劉老三這個蠢貨又上鉤了。這次,他要來個將計就計,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隱患。
凌風沒有打草驚蛇,反而故意給劉老三創造了“機會”。他讓鐵柱“不小心”在劉老三能聽到的地方,抱怨后山某處陡坡發現了幾株罕見的“七葉一枝花”,據說對治毒瘡有奇效,但地方太難爬,凌風打算過兩天親自去采。他又故意將一本用舊報紙包著、里面卻是空白紙的“書”,放在藥房一個看似隱秘、實則容易被發現的角落。
果然,劉老三上鉤了。他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地去爬那個陡坡,結果摔了一跤,扭傷了腳,啥也沒找到,還弄得一身泥。他又偷偷溜進藥房想偷那本“書”,卻被提前埋伏好的孫大壯和鐵柱抓了個正著。人贓并獲,劉老三嚇得面如土色。
凌風沒有聲張,而是把劉老三單獨帶到隊部后院,冷著臉看著他:“劉老三,趙干事讓你來找什么?說吧。”
劉老三開始還想抵賴,凌風直接把那本空白紙摔在他面前,又點出他夜爬陡坡摔傷的事。劉老三心理防線崩潰,哆哆嗦嗦地全招了,包括趙干事給他煙和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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