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看似不經意的交流,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雖然輕柔,卻蕩開了層層漣漪。一周后,孫大壯帶來消息,張科長的岳母按照凌風的方案,在縣醫院醫生的指導下調整了治療方案,一周后,疼痛就明顯緩解了,已經能坐起來了。
又過了半個月,張科長親自給李院長打了個電話,語氣和藹:“李院長,你們衛生院的凌風同志,是個人才啊!專業扎實,還熱心腸。關于中西醫結合科的方劑備案問題,我看可以靈活處理,只要是藥典記載的常用方劑,你們內部做好審核記錄就行,不用每次都上報了,基層看病,效率也很重要嘛。”
困擾凌風多日的危機,就這樣被他用專業、沉穩和恰到好處的“人情”巧妙化解了。劉副院長見借刀殺人的計劃落空,氣得在家摔了茶杯,卻也無可奈何。
這天下午,凌風正在科室里給一位老太太調理高血壓,蘇青笑瞇瞇地走進來,遞給他一杯涼茶:“風哥,聽說張科長最近在縣衛生局表揚你了?你這一手,真是高明!”
凌風笑了笑,接過茶杯:“不是我高明,是咱們的方案確實管用。只要能為病人治病,能讓中西醫結合的路子走得更寬,受點委屈也值得。”
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進來,落在凌風認真的側臉和蘇青含笑的眼睛里,溫暖而明亮。凌風知道,這只是漫長道路上的一個小波折,更大的挑戰還在后面,但他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和勇氣,去迎接每一個風雨。
張科長的風波暫時平息,衛生院的工作逐漸重回正軌。凌風和中西醫結合科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但凌風并沒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劉副院長等人只是暫時蟄伏,一旦找到機會,還會再次發難。他依舊每天早早來到科室,整理病歷、接待病人、研究病例,絲毫不敢懈怠。
與此同時,凌風與蘇青的關系,在共同的理想和一次次并肩作戰中,悄然發生著變化。蘇青不再是最初那個帶著刺猬般防御、說話夾槍帶棒的女醫生,在凌風面前,她漸漸露出了爽朗、細膩甚至有些調皮的一面。
她會悄悄給熬夜整理病歷的凌風泡一杯濃茶,茶葉是她托人從縣城買來的好茶;會在凌風因為病人不理解、不配合而郁悶時,用幾句犀利又幽默的玩笑話把他逗笑:“有些人就是這樣,不見棺材不落淚,等他疼得受不了了,自然會求著你來治”;也會在討論病例時,毫不客氣地指出凌風方案中不嚴謹的地方——比如某個中藥的劑量偏大,某個針灸穴位的選擇可以更優化,然后兩人一起爭論、查資料、修改,直到達成一致。
凌風也越來越欣賞蘇青。他欣賞她的專業能力,處理內科急癥時冷靜果斷;欣賞她的直率性格,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更欣賞她隱藏在潑辣外表下的善良,對病人耐心細致,尤其是對孩子和老人,總是溫柔有加。
他發現自己開始習慣有蘇青在身邊的日子。會留意到她喜歡吃食堂的紅燒肉,不喜歡吃香菜;會在她值夜班時,特意從宿舍給她帶點熱乎的饅頭和咸菜;會在采藥時,留意那些可以泡茶喝、對女性有益的玫瑰花、枸杞,悄悄曬干了裝在小袋子里,放在她的辦公桌抽屜里。
蘇青也感受到了凌風那份沉默而細致的關心。她嘴上不說,心里卻暖暖的。在這個遠離縣城、人際關系復雜的小衛生院里,凌風像一棵沉穩的大樹,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依靠感。她開始在意凌風對她的看法,會在他表揚別的護士細心時,心里泛起一絲莫名的微酸;也會在聽到關于凌風和某個女病人的閑言碎語時,忍不住跑去“核實”,看到凌風只是耐心地給病人看病、講解病情,才松了口氣,然后被凌風一臉無辜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
一種朦朧而美好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悄悄滋生,像春天河岸的柳芽,鮮嫩而含蓄。他們都心照不宣,誰也沒有挑破,但在日常的相處中,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帶著超越同事的親密和默契——比如兩人一起整理病歷,手指不經意間碰到,會不約而同地臉紅;比如一起值夜班,深夜里分享一碗熱乎的面條,相視一笑,勝過千言萬語。
然而,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再次將兩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也讓他們的感情經歷了一次嚴峻的考驗。
初秋的一天,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下午三點多,衛生院的大門突然被撞開,幾個村民抬著一副簡易的擔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擔架上躺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渾身是泥,臉色慘白,神志模糊。
“醫生!救命啊!快救救他!”領頭的村民滿臉焦急,聲音嘶啞。
值班的外科張醫生趕緊跑了出來,查看病人的情況。只見男人的右小腿腫脹得像水桶一樣粗,皮膚發黑發紫,上面有兩個深深的牙印,傷口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紅點,不斷有惡臭的膿血從傷口流出。男人渾身滾燙,高燒不退,嘴里胡言亂語,偶爾發出痛苦的呻吟。
“是毒蛇咬傷!而且是劇毒蛇!”張醫生臉色凝重,“傷口感染很嚴重,可能已經并發了敗血癥!必須立刻用抗蛇毒血清,但咱們衛生院根本沒有儲備!趕緊轉縣醫院!”
“來不及了!”一個年輕村民哭著說,“我們從山里趕過來,已經走了三個多小時,到縣里還要三個多小時,這路坑坑洼洼的,他怕是撐不到啊!”
情況萬分危急。劉副院長也聞訊趕來,一看病人的樣子,直皺眉頭,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趕緊轉院!留在我們這兒,出了事誰負責?咱們沒有抗蛇毒血清,根本治不了!”
“劉院長,不能轉!”凌風正好從外面采藥回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一沉,立刻沖了過去,“病人現在正氣衰敗,邪毒熾盛,長途顛簸會讓正氣徹底潰散,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必須就地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