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沉下臉:“二愣子,知青同志剛來,不熟悉農活,有困難我們要幫助,不是去嘲笑!鄭衛東同志,你們是來接受再教育的,要虛心學習,怎么能動手打架?這事傳到公社,對你們、對咱們隊影響都不好!”
他各打五十大板,但語氣嚴厲,鎮住了場面。然后,他讓鐵柱拿來藥箱,給鄭衛東清洗傷口、上藥,又給二愣子處理了抓傷。處理完,他對雙方說:“今天這事,到此為止!誰要再鬧,隊里嚴肅處理!都回去休息!”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但凌風知道,知青和本地社員的矛盾,才剛剛開始。而牛棚里那三位,更是潛在的“火藥桶”。他必須更加小心地周旋,既要維持隊里的穩定,也要在可能的范圍內,關照那些落難的人。這個秋天,凌家坉注定不會平靜。
知青打架的風波雖然被凌風壓了下去,但知青點和本村社員之間的隔閡卻更深了。以鄭衛東為首的幾個知青,覺得本地人排外、粗魯;而本村青年則覺得知青嬌氣、事多。雙方表面上相安無事,暗地里卻互相較勁。鄭衛東更是活躍,經常往公社跑,不知在搗鼓什么。
凌風冷眼旁觀,心里清楚,鄭衛東這種人,有野心,不安分,是潛在的不穩定因素。他讓孫大壯暗中留意知青點的動向,特別是鄭衛東接觸了哪些人。
果然,沒過幾天,孫大壯就來報告:“風哥,鄭衛東那小子,最近跟公社的趙干事走得挺近!兩人在公社食堂一起吃過飯,嘀嘀咕咕半天?!?/p>
凌風心里冷笑,果然蛇鼠一窩!趙干事這是想借知青的手來搞事啊!
就在這時,牛棚那邊出事了。下放的吳老師,夜里發起了高燒,咳嗽加劇,甚至咳出了血絲!同住的陳技術員慌慌張張地跑來醫療站求助,正值凌風在值夜班。
凌風二話不說,背上藥箱就跟陳技術員去了牛棚。牛棚里氣味難聞,吳老師躺在草鋪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凌風一摸額頭,燙得嚇人。仔細檢查,肺部啰音明顯,是急性肺部感染,非常危險!
“必須馬上退燒消炎!不然有生命危險!”凌風果斷說道。他立刻給吳老師用了帶來的強效退燒針劑(是之前從地區醫院弄來的備用藥品),又開了劑量加重的清熱消炎草藥,讓陳技術員趕緊去煎。他則用酒精給吳老師物理降溫。
忙碌了大半夜,吳老師的高燒終于退了下來,呼吸也平穩了些。凌風累得滿頭大汗,蘇老師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淚,陳技術員更是千恩萬謝。
“凌大夫……謝謝……謝謝你……”吳老師虛弱地睜開眼,聲音微弱。
“吳老師,別說話,好好休息。這病來得急,得連用幾天藥才能穩住?!绷栾L低聲道。他看著這簡陋惡劣的環境,心里不是滋味。這樣的條件,大病初愈的人很難恢復。
第二天,凌風以“防止傳染病擴散”為由,向王福滿建議,將牛棚稍微修繕一下,至少做到不透風、不漏雨,并允許吳老師在棚外空地曬太陽。王福滿雖然有些顧慮,但考慮到傳染病確實是個問題,也就同意了。凌風還“順便”給蘇老師的陳年支氣管炎和陳技術員的腿傷換了更對癥的藥。
這件事,凌風做得隱秘,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鄭衛東不知從哪里聽到了風聲,竟然跑到公社,向趙干事“匯報”,說凌風“階級立場有問題,同情下放人員,還濫用藥品”。
趙干事如獲至寶,立刻跑到凌家坉“調查”。他先找到王福滿,義正辭嚴地批評隊里對下放人員“管理不嚴”,又陰陽怪氣地問凌風:“凌風同志,聽說你給牛棚的人用了好藥?還給他們改善居住條件?你要注意影響?。∵@可是原則問題!”
凌風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回答:“趙干事,您說的對,原則問題不能含糊。我給吳老師用藥,是因為他突發急性肺炎,高燒不退,有生命危險。按照《赤腳醫生手冊》和傳染病防治規定,對傳染病人進行隔離和治療,防止疫情擴散,是衛生員的職責。用的藥都是常規藥品,有賬可查。改善牛棚通風透光,也是出于防疫需要,這點福滿叔可以作證。如果對危重病人見死不救,那才是真正的失職,才會造成更壞的影響吧?”
王福滿也在一旁幫腔:“是啊,趙干事,風小子做得沒錯!萬一真死了人,或者傳染病傳開,咱們隊都得擔責任!”
趙干事被噎得說不出話,又抓不到實質把柄,只好悻悻地走了。
這次交鋒,凌風再次憑借充分的理由和過硬的規定,化解了危機。但他知道,鄭衛東這個知青里的“刺頭”,必須想辦法解決,不然遲早是個禍害。
機會很快來了。秋收大忙開始,知青也被分配到各生產小組參加勞動。鄭衛東好逸惡勞,干活偷懶,還愛指手畫腳,引起同組社員強烈不滿。一次,他為了表現自己,不顧老農勸阻,強行操作脫粒機,結果導致機器故障,耽誤了收割進度。凌風趁機向王福滿建議,召開了一次知青和社員代表參加的“秋收生產評議會”。會上,社員們紛紛批評鄭衛東的錯誤行為,凌風則肯定了大批踏實肯干的知青。王福滿根據評議結果,調整了知青分工,將鄭衛東調離了重要崗位,安排他去干些邊緣雜活。鄭衛東顏面掃地,在知青中威信大跌,再也掀不起大浪。
經過這些事,知青們大多認識到凌風在隊里的地位和為人,態度恭敬了許多。而牛棚里的三位,對凌風更是感激涕零。一天深夜,凌風巡診路過牛棚,吳老師悄悄叫住他,塞給他一本用油布包著的小冊子,低聲道:“凌大夫,大恩不言謝。這是我以前整理的《常見內科疾病鑒別診斷要點》,一點心得,或許對你有點用。”凌風心中一震,這正是他急需的系統知識!他鄭重接過,知道這不僅僅是本書,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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