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春檢過關·穩旗扎根（第1頁）

社員們議論紛紛，有緊張的，有好奇的，更多的是一種“可不能給咱村丟臉”的集體榮譽感。凌風站在人群里，觀察著眾人的反應。他看到大多數社員眼神是支持的，也瞥見劉老三躲在人后，眼神閃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散會后，凌風立刻行動起來。他召集土藥房全體人員——其實就是鐵柱、春苗，還有兩個經常來幫忙的婦女，開了個短會。

“檢查團要來，咱們平常咋樣，這幾天就還咋樣。”凌風語氣平靜，給幾人定心，“該曬藥曬藥，該看病看病。賬本、病例，咱們再核對一遍，確保一筆不錯，一例不漏。藥材收拾利索，標簽貼清楚。”

他特別叮囑鐵柱和春苗：“萬一領導問你們話，別慌，知道多少說多少，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重點是，咱們用的藥，大多是咱后山長的，不花錢；給社員看病，收的是加工費，記的是工分，目的是方便大家，減輕負擔。這個理兒，得說明白。”

接著，凌風又私下找了孫大壯和幾個平時關系好、嘴又嚴的年輕社員，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主要是讓他們在檢查團隨機走訪時，如果被問到，要“自然”地夸夸土藥房的好處，說說看病的方便和實惠，但切忌過分夸張。同時，留意有沒有人（特指劉老三）在下面搞小動作，散播謠言，一旦發現，立刻悄悄告訴他。

最后，凌風去了一趟后山。他選了幾處長勢最好的普通草藥，做了標記，準備到時候引導檢查團去看，證明凌家坉的草藥是“自力更生”、“就地取材”。至于那片他準備用來試種優化種苗的小菜地，他也仔細掩蓋了痕跡，看起來和普通菜地無異。

五天時間，在緊張有序的準備中一晃而過。正月二十，天氣晴好，但春寒料峭。上午九點多，兩輛綠色的吉普車卷著塵土，開進了凌家坉。檢查團果然來了。帶隊的是個四十多歲、戴著眼鏡、面色嚴肅的鄭副科長，旁邊跟著笑容滿面、眼神卻四處亂瞟的趙干事，還有地區醫院一位姓錢的老醫生和一名記錄員。

歡迎儀式簡單而隆重。王福滿代表大隊致歡迎詞，凌風則準備了詳細的匯報材料。鄭科長聽得還算認真，偶爾問一兩個問題，比如草藥來源、常見病治療率、費用收支等，凌風都對答如流，數據清晰。趙干事幾次想插話，把話題引向“政治學習開展情況”、“有沒有資產階級醫療思想影響”之類，都被凌風用具體的治病案例和社員受益情況巧妙地擋了回去，或者被王福滿接過話頭，大談“為貧下中農服務”的宗旨。

聽完匯報，鄭科長提出要實地查看。凌風領著他們先看了土藥房。藥房里窗明幾凈，草藥分類擺放，標簽清晰；賬本、病例記錄整齊完備。錢老醫生仔細檢查了幾種常用草藥，又隨機抽看了幾份病例，微微點頭，對鄭科長低聲說：“藥材炮制得法，病例記錄雖然簡單，但癥狀、用藥、效果追蹤都有，在農村很難得了。”

趙干事卻像獵狗一樣，東瞅西看，甚至彎腰看了看藥柜底下有沒有灰塵。他突然指著墻上一張人體穴位圖（是凌風根據記憶畫的簡化版），問道：“凌風同志，你這圖上畫的，是不是封建迷信的那套經絡學說啊？咱們現在可要講科學。”

凌風心里一緊，但面上從容：“趙干事，這不是經絡圖。這是《赤腳醫生手冊》后面附的‘常用穴位示意圖’，手冊上說了，按摩這些穴位可以緩解疲勞，輔助治療一些簡單毛病，是科學驗證過的。咱們社員干活累，有時候腰酸背疼，教他們按按，能舒服些，也算是一種簡單的預防保健。”他邊說邊拿起桌上那本翻得卷了邊的《赤腳醫生手冊》，翻到后面一頁。錢老醫生也湊過來看，點點頭：“嗯，手冊上確實有，是正規出版物。”

趙干事討了個沒趣，訕訕地閉了嘴。

接著去看后山藥圃。漫山遍野的草藥在初春的陽光下冒出嫩芽，生機勃勃。凌風介紹著各種草藥的功效和采摘時節，如數家珍。鄭科長背著手，聽得很仔細。就在這時，按照凌風事先的“安排”，張老蔫“恰好”背著一捆柴火從山上下來，看見檢查團，連忙放下柴火，激動地走過來，對著凌風就要鞠躬：“凌先生！多謝你啊！我老伴吃了你新配的藥，又按你教的辦法按了這些天，心口疼的毛病好多了，晚上能睡安穩覺了！這真是救了俺老兩口的命啊！”

這“群眾演員”出現得恰到好處，感情真摯，效果顯著。鄭科長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錢老醫生還特意上前問了張老蔫老伴的病情和用藥情況，張老蔫按照凌風教的，說得有鼻子有眼。

隨機走訪社員幾家，孫大壯等人“自然”的贊譽，以及其他社員樸實的肯定，都進一步鞏固了土藥房的正面形象。劉老三倒是露了一面，但看到這場面，沒敢上前說什么怪話，溜邊走了。

檢查結束，回到隊部座談。鄭科長做了總結發言，他肯定了凌家坉土藥房“方向正確、管理規范、效果實在、群眾歡迎”，是“農村合作醫療的好典型”。對于趙干事暗示的“政治性”問題，他只字未提。最后，他勉勵凌風和王福滿要繼續努力，總結經驗，有條件的話可以向其他大隊推廣。

送走檢查團，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王福滿抹了把額頭的汗，重重拍了下凌風的肩膀：“風小子，好樣的！這一關，咱們算是漂亮地過去了！”

凌風也笑了，但笑容里帶著疲憊。他知道，這只是階段性勝利。趙干事不會甘心，更大的風雨可能還在后面。但這一次成功應對，無疑極大地增強了凌家坉的凝聚力，也鍛煉了凌風應對復雜局面的能力。他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春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土藥房這面旗，暫時是穩住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借著這股東風，把根扎得更深，讓凌家坉的日子，過得再紅火些。路還長，但他信心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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