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心念一動,意識到這既是挑戰,更是機遇。他立即向王福滿和工作組建議,將銹病防控作為生產重中之重,并主動請纓負責技術指導。他根據空間內抗病植株特性,結合土法農藥,制定綜合防治方案。同時,他將空間內初步顯示抗病性的雜交后代種子,混在普通種子中,在幾小塊試驗田試種,觀察實際病害壓力下的表現。
結果令人驚喜:試種了空間抗病材料的麥田,在周邊病害流行情況下,幾乎安然無恙,長勢明顯優于他處!這一現象引得社員嘖嘖稱奇,也讓張組長等工作組成員刮目相看。
凌風趁熱打鐵匯報:“張組長,福滿叔,看來我們無意中可能篩選出了抗病性很強的植株。若能培育成新品種,對應對病害將是巨大貢獻。這也算咱凌家坉‘抓革命、促生產’的一項具體成果吧?”
張組長此時對凌風十分贊賞,立即表態支持:“好!凌風同志,這想法很好!把技術革新與農業生產結合,正是運動目的!工作組支持你繼續研究!”
就這樣,凌風不僅安然度過“四清”運動緊張階段,還憑借智慧與空間優勢,進一步鞏固地位,將育種工作推向新高度。他將帶著新成果,迎接省城專家的考察,面對更廣闊的天地與未知挑戰。
時光任苒,夏日的炎熱尚未完全褪去,秋意已悄然浸染了凌家坉的山野。晚玉米吐出了紅纓,大豆鼓起了豆莢,田野里一派豐收在望的景象。然而,比秋收更早牽動全村人心的,是一個期盼已久的消息:省農科院的陳繼農研究員,終于要來了!
消息是公社劉技術員親自跑來通知的,語氣中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陳老點了名,一定要來咱們凌家坉看看!說是看了上報的材料,對‘凌選一號’和那個抗旱麥非常感興趣!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整個生產隊都為此忙碌起來。王福滿指揮社員把大隊部和村口道路打掃得干干凈凈;會計老周連夜趕制新的產量對比圖表;孫大壯則加強了治安巡邏,確保萬無一失。凌風的心情更是復雜,既有即將得到權威認可的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陳繼農這個名字,在省內農業系統如雷貫耳,是真正的育種權威。他的認可,將是一張無比權威的“通行證”;但他的質疑,也可能帶來巨大的麻煩。凌風連夜將所有的試驗記錄、數據本子反復檢查、梳理,確保邏輯清晰、有據可查,同時將一些過于超前、無法解釋的細節小心地隱去。
這天清晨,天色微曦,薄霧如紗。村口老槐樹下已聚滿了人。王福滿穿著只有開會才舍得穿的卡其布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凌風還是一身半舊的勞動布衣裳,洗得發白,卻干凈整齊,眼神沉靜,唯有微微抿緊的嘴角泄露著內心的波瀾。孫大壯帶著民兵維持秩序,李大爺等老把式們也早早趕來,都想親眼看看這省里來的“大專家”。
“來了!汽車來了!”眼尖的孩子喊了起來。只見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顛簸著從土路盡頭駛來,卷起一道煙塵。車子停穩,劉技術員率先跳下,緊接著,一位精神矍鑠、白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戴著黑框眼鏡的老者在一位年輕助手的攙扶下下了車。他穿著樸素的灰色中山裝,腳上一雙黑色布鞋,目光銳利而溫和,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舉手投足間自有股淵渟岳峙的氣度。正是陳繼農研究員。
“陳老!一路辛苦!歡迎您到我們凌家坉來指導工作!”王福滿趕緊迎上前,雙手緊緊握住陳老的手,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辛苦,王隊長太客氣了。”陳老笑聲爽朗,用力回握了一下,“是我迫不及待要來看看啊!你們這片土地,能長出讓省里都關注的良種,不簡單!”他的目光隨即越過王福滿,精準地落在了凌風身上,“這位,一定就是凌風同志了吧?年輕人,精氣神很足,是塊搞農業的好材料!”
凌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陳老好,我是凌風。您過獎了,我們就是按照上級指示,結合實際摸索著干,還有很多不足,請您多批評指導。”他的態度謙遜而沉穩,贏得了陳老贊許的目光。
“好,不驕不躁,是搞科研的態度。”陳老點點頭,話鋒隨即一轉,“走,客套話路上再說,先去地里!讓我看看你們的‘寶貝’莊稼!這地里的東西,不會騙人。”
一行人簇擁著陳老,徑直走向田野。朝陽初升,萬道金光灑滿大地,綠中透黃的麥浪(此時應為秋糧,但前文提及小麥,此處需統一,假設為晚熟試驗麥或記憶偏差,暫按小麥處理)在晨風中搖曳,景色壯麗。但陳老顯然無心欣賞風景,一到田邊,他就像換了個人,眼神變得無比專注,甚至帶著一種虔誠。他拒絕了旁人遞來的草帽,直接蹲下身,伸出那雙布滿老繭卻異常穩定的手,輕輕撥開麥壟,仔細查看分蘗、株高、穗形。他捏起一顆麥粒,用指甲掐開,觀察胚乳,又拿起放大鏡,對著麥穗的細節反復端詳。
“穗層整齊,穗粒數多,籽粒飽滿度很好……”陳老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時而點頭,時而陷入沉思,“葉色深綠,葉片功能期長,光合效率應該不錯……莖稈韌性足,抗倒伏性看來不差……”他的觀察細致入微,提出的問題也極為專業和犀利:“凌風同志,你這個‘凌選一號’,在選育過程中,對抗銹病、抗白粉病這些性狀,有沒有做過針對性篩選?它的灌漿速率和持續時間,跟本地老種比有什么特點?在高水肥條件下,有沒有出現貪青晚熟的現象?”
這些問題直指育種核心和栽培關鍵。凌風心中凜然,知道遇到了真正的行家。他沉住氣,摒棄一切花哨言辭,用最樸實、最嚴謹的語言,結合自己多年的觀察記錄,一一作答。他重點講述了自己如何從本地品種中系統選育優良單株,如何進行雜交組合的配制和后代選擇,如何根據田間表現(如耐旱性、抗病性)進行多代定向選拔。對于親本來源,他依舊堅持“多方引種、優中選優、本地馴化”的穩妥說法,并強調所有過程都有詳細記錄。他回答得條理清晰,數據扎實,既展現了成果,又完全符合一個勤奮、肯鉆研的基層技術員所能達到的知識水平和實踐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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