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凌風沒閑著。他每天泡在農技站,和劉技術員一起整理試驗數據,撰寫推廣報告;晚上回到家,就對著煤油燈,翻看著各大隊上報的歷年產量數據、土壤普查資料——他要做一份實實在在的種子分配方案,讓所有人都挑不出理。
他把每個大隊的情況都摸得透透的:紅星大隊土壤肥沃,歷年產量都高,增產潛力反而小;靠山的東風大隊,去年遭了旱災,土地貧瘠,老品種畝產才500多斤,換了優化種子,增產效果肯定最顯著;還有下游的紅旗大隊,地塊零散,管理粗放,需要先搞小塊示范田,讓社員們看到實效再推廣。
熬了三個晚上,凌風終于拿出了一份《紅星公社優化小麥品種首批分配建議方案》,上面詳細寫著分配原則——“按需分配、潛力優先、兼顧公平”,還附了各大隊的基礎數據和推薦分配面積,有理有據。
一周后,公社召開種子分配協調會,十幾個大隊的隊長都來了,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剛坐下就吵了起來。
“我們紅星大隊是先進,種子必須優先給我們!”王老梗第一個拍了桌子,唾沫星子橫飛,“去年我們交公糧最多,今年要是種了高產麥,還能多交!”
“憑啥給你?我們東風大隊去年受災,畝產才500斤,社員們都快吃不上飯了,這種子該給我們!”東風大隊的張隊長立刻反駁,臉都紅了。
“我們也需要!”“憑啥你們優先?”會議室里亂成一鍋粥,李副主任敲了好幾次桌子,都壓不下去。
就在這時,凌風站起身,手里拿著那份方案,走到會議室中央:“各位隊長,靜一靜。種子就200畝的量,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我這里有份方案,大家聽聽再吵不遲。”
他把方案鋪在桌上,指著上面的數據,一條一條地講:“紅星大隊歷年畝產700多斤,土壤好、管理到位,就算種老種,產量也穩;但東風大隊去年受災,土壤偏貧瘠,老種畝產500斤,換了優化種子,按58%的增產幅度算,每畝能多收290斤,20畝就能多收5800斤,夠全隊社員多吃半個月;還有紅旗大隊,地塊散,我建議先給15畝示范田,派技術員指導,等明年看到實效,再擴大面積……”
他講得條理清晰,每一組數據都對應著各大隊的實際情況,沒有半點偏私。王老梗想反駁,可看著方案上的數字,張了張嘴,卻找不出理由——凌風的方案,確實把種子用到了最需要的地方。
劉技術員拿起方案,對著眾人說:“凌風同志的方案,我和李副主任、張科長都看過了,數據扎實,原則合理。推廣良種,目的是讓更多社員多打糧、吃飽飯,不是給先進隊錦上添花,而是要給困難隊雪中送炭。我同意這個方案。”
張科長也點頭:“這份方案很有針對性,符合良種推廣的規律。就按這個來執行?!?/p>
有了兩位領導的支持,其他隊長也沒了意見——凌風的方案既考慮了潛力,也給每個大隊都分了點示范面積,算是兼顧了公平。王老梗雖不情愿,卻也只能憋著氣坐下,心里對凌風的記恨又深了幾分,卻找不到發作的由頭。
散會后,王福滿拍著凌風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風小子,好樣的!以理服人,比跟他們臉紅脖子粗地吵強一百倍!這下咱凌家坉能分到30畝示范田,是最多的!”
凌風卻沒松口氣——他知道,方案通過只是開始,接下來的示范田種植,才是真正的考驗。
回到村里,凌風立刻召集全隊社員開大會,宣布了30畝示范田的規劃:“這30畝地,選在村南的平整地塊,土壤肥沃,澆水方便。從明天開始,咱們先整地,要深耕三尺,把地里的石塊、雜草都清干凈;播種的時候,我親自指導,行距、株距都按技術要求來,半點不能馬虎?!?/p>
“風哥,你咋說咱咋干!”鐵柱第一個站起來表態,他早就盼著種新麥子了。
“對!風小子指哪咱打哪!”李大爺也跟著點頭,經過測產,他對凌風徹底服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凌家坉一片熱火朝天。社員們每天天不亮就下地,深耕、耙地、施底肥,每一步都做得格外仔細——這可是能畝產過千斤的“寶貝田”,誰都不敢馬虎。凌風每天泡在地里,手把手地教社員們整地的技巧:“深耕要均勻,不能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淺,不然出苗不齊;底肥要撒勻,用腐熟的農家肥,別用生肥,容易燒苗?!?/p>
他還特意在示范田的地頭,立起了一塊用厚木板做的說明牌,刷上白漆,用毛筆工工整整地寫著:“優化小麥品種‘凌選1號’示范田——品種特性:分蘗強、抗倒伏、畝產潛力1100斤以上;栽培要點:深耕30厘米、行距25厘米、株距10厘米、基肥每畝施腐熟農家肥2000公斤、苗期注意控水促根……”
路過的社員都會停下腳步,湊上去看,有的不識字,就拉著識字的念給自己聽。張嬸看著說明牌,笑著對旁邊的人說:“你看風小子多細心,啥都寫得明明白白,咱照著做就行?!?/p>
可沒過幾天,示范田就出了點小狀況——有兩塊地的麥苗剛出苗,就出現了發黃、萎蔫的情況。
發現問題的是李大爺,他一早下地,看見那片發黃的麥苗,急得趕緊跑去喊凌風:“風娃子!不好了!示范田的麥子出問題了!”
凌風一聽,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田里跑。到了地頭,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拔出一株發黃的麥苗,仔細看了看根部——根須有些發黑,土壤也透著一股濕冷的氣息。
“是積水了?!绷栾L松了口氣,隨即皺起眉,“這塊地地勢有點洼,前幾天下雨,水沒排出去,根系缺氧,就發黃了?!?/p>
“那咋辦?會不會影響產量?”李大爺急得直跺腳。
“別慌。”凌風立刻召集社員,“拿鐵锨來,在這塊地的四周挖排水溝,把積水排出去;再給麥苗松松土,讓土壤透透氣。以后澆水要注意,小水勤澆,別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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