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藥湯在砂鍋中漸漸冷卻,沉淀出溫潤的光澤。林傾城用細紗布仔細濾去藥渣,將清亮的藥汁倒入一個白瓷碗中。那藥香已變得醇厚內斂,帶著松木的余韻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清甜。
“涼至溫熱,分三次飲盡。”他將碗遞給一直靜立在廚房門口的王勝男。
王勝男沒有猶豫,接過碗,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瓷壁,左肩那頑固的陰寒刺痛感似乎又松動了一分。她看著碗中澄澈的藥液,靈瞳下意識開啟,金紋微閃。在她的視野里,這碗藥液并非靜止,其中蘊含著無數細小的、充滿生機的金色光點,正以一種玄奧的軌跡緩緩流轉,與她體內盤踞的、代表毒素的陰冷紫黑氣息隱隱形成對峙之勢。她深吸一口氣,將碗湊到唇邊。
藥液入口微苦,隨即化為一股溫潤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這暖流并不霸道,卻異常堅韌,甫一進入體內,便精準地導向左肩傷處。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陰寒毒素仿佛遇到了天敵,劇烈地翻騰起來,試圖抵抗。王勝男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也白了幾分,但她握碗的手依舊穩定。
庭院里,葉夢情擔憂地看著這一幕。小寶不知何時走到了王勝男腳邊,仰著小臉,黑眸定定地看著她左肩的位置,小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小鳳則有些害怕地躲到了葉夢情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
藥力持續發揮著作用。王勝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暖流正包裹、消融著頑固的毒素,如同春陽化雪。雖然過程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但那深入骨髓的陰冷感卻在實實在在地減退。幾息之后,翻騰的痛楚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傷口開始愈合的麻癢感,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看向林傾城的眼神復雜難明,最終化為一句低沉的:“多謝。”
林傾城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后院試驗田那幾株妖異的黃瓜藤:“藥引將成,還需半日。屆時,以藤上金紋瓜入藥,可拔除余毒,根除隱患。”他所說的“金紋瓜”,指的是那幾根最大、通體碧綠卻在瓜蒂處隱隱透出幾道細微金色紋路的黃瓜。
王勝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靈瞳視野中,那幾根黃瓜蘊含的、由地脈靈氣轉化而來的特殊能量更加活躍了,與龍形金芒的聯系也愈發緊密。她點了點頭,沒再多言,端著剩下的藥汁走向自己暫住的廂房,需要靜坐引導藥力徹底化開。
庭院暫時恢復了寧靜。冷月心早已如獲至寶地將那桶靈泉井水搬進了實驗室,里面傳來儀器運轉的輕微嗡鳴和偶爾壓抑不住的驚嘆。葉夢情重新拿起平板,但心思顯然有些飄忽,目光不時擔憂地瞟向王勝男離開的方向,又看看后院。
“別擔心,”林傾城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平板掃了一眼,“原料供應的問題,冷博士很快會有驚喜。”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出幾份文件,“這幾家包裝材料供應商,可以接觸。他們的老板,與周天豪有舊怨。”
葉夢情眼睛一亮,瞬間被拉回了商業思維:“舊怨?可靠嗎?”
“利益面前,舊怨便是最好的敲門磚。”林傾城將平板還給她,語氣平淡卻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讓他們看到‘桃源’的前景和周氏的頹勢,自然會做出選擇。具體的談判,你拿手。”
葉夢情心中的焦慮頓時消散大半,看著眼前這個總能化險為夷、舉重若輕的男人,一股暖流和踏實感油然而生。“嗯!”她用力點頭,重新燃起斗志,手指飛快地在平板上操作起來,聯系助理安排會面。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室內彌漫著濃烈的煙酒混合的嗆人氣味。文件散落一地,昂貴的瓷器碎片隨處可見。周天豪癱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眼窩深陷,眼球布滿駭人的血絲,死死盯著面前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屏幕上,是“桃源靈泉面膜”預售破紀錄的滾動新聞,以及“傾城集團”股價逆勢上揚的刺眼曲線。旁邊一個小窗口,是蘇晚晚直播間回放的片段——小鳳小寶捧著靈玉瓶,天真爛漫的笑容和那流光溢彩的瓶子,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扎進他眼里。
“妖術…都是妖術!”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抓起手邊半瓶烈酒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食道,卻澆不滅心頭的邪火和絕望。倉庫原料離奇消失、原料供應商集體倒戈、銀行催貸…一樁樁一件件,都指向那個他曾經視為螻蟻的傻子女婿!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商業帝國,正在那個男人無形的力量下土崩瓦解!
“林!傾!城!”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和瘋狂。目光掃過桌角,那里靜靜躺著一張顏色暗沉、畫著詭異符文的東島神社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