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大龍河灘只剩下鋤頭翻動泥土那奇特的“嗤嗤”聲,規律、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林傾城的身影在荒地上穩定地推進,那把破舊的鋤頭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神兵利器,所到之處,板結的硬土如浪花般翻卷,露出深黑松軟的沃壤,草根被精準切斷剝離,碎石自動滾落一旁。效率之高,質量之精,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白爭前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慘白。他看著自己那塊雖然面積不小,但翻挖深度不一、草根清理不凈、石塊隨意堆放的“成果”,再對比林傾城身后那片如同被精雕細琢過、散發著蓬勃生機的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差距,如同天塹!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和技巧,在對方那神乎其技的手法面前,幼稚得可笑。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握著嶄新鋤頭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林傾城的背影,眼神里充滿了驚駭、不甘,還有一絲被徹底擊潰的茫然。這場他信心滿滿的決斗,第一局,以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一敗涂地!
“我的老天爺…”剛才出言提醒的老農張大著嘴,渾濁的老眼里全是震撼和敬畏,“活了七十多年,頭回見到這樣翻地的…神了!真神了!”他顫巍巍地蹲下身,抓起一把林傾城翻出的泥土。泥土入手溫熱,松軟得如同細沙,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氣息,完全沒有新翻土地的腥氣,反而隱隱透著一股…生機?老農下意識地搓了搓,感受著那非同尋常的質感,眼神更加迷茫。
“傻兒…不,林傾城他…他到底是誰?”有人低聲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先前嘲笑林傾城笨拙的村民,此刻臉上火辣辣的,只剩下難以置信和一種莫名的敬畏。葉正習臉上的嘲弄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和隱隱的忌憚。葉正芬也笑不出來了,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什么。
葉夢情捂著嘴,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看著自家男人那專注而沉穩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陌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這真的是那個事事依賴她、傻乎乎喊著“小姐姐”的男人嗎?可同時,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和莫名的驕傲又洶涌而來。不管他隱藏了什么,他依舊是她的傻兒,是在所有人面前保護她、為她而戰的男人!她悄悄擦掉眼淚,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王勝男舉著手機的手心全是汗。她死死盯著屏幕,剛才林傾城手腕那微不可察的抖動,以及石頭詭異碎裂的畫面,被她用慢放功能反復觀看。每一次慢放,都讓她心頭狂跳!那不是巧合!那是一種超越了人體極限、違背物理常識的精準發力!還有現在這翻地的動作…快、準、穩,每一分力量都用到極致,沒有一絲浪費,這根本不是農夫的技巧,更像是…某種精密的戰斗技藝?!“他到底是誰?”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讓她既恐懼又興奮。她下意識地按下了視頻的保存鍵,并將這段命名為“神跡墾荒”的視頻加密上傳到了警局總部的特殊云端——這是龍老交代的,任何關于林傾城的異常都要第一時間上報。
林傾城仿佛對身后的一切渾然不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把舊鋤頭成了他肢體的延伸。每一次揮動,都暗含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靈力。震山勁輕易瓦解了堅石,松土訣讓板結的土塊瞬間酥松,而一絲絲微弱的小回春術則悄然滲入翻開的土壤,激活著沉睡的地氣,驅散著貧瘠的氣息?;牡卦谒_下,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嗤——!”
最后一鋤落下,林傾城站直身體,隨手將鋤頭拄在地上。三畝荒地,在他“慢條斯理”卻高效得恐怖的動作下,竟已全部翻挖、清理完畢!深翻一尺有余,泥土松軟均勻,草根盡除,石塊歸堆。整片土地如同被精心梳理過的黑色綢緞,在初升的陽光下,竟然隱隱蒸騰起一絲肉眼難辨的、極其稀薄的氤氳白氣!
而旁邊,白爭前的那三畝地,連一半都尚未完成,質量更是天差地別。
勝負,不言而喻。
林傾城轉過身,臉上又恢復了那副帶著點傻氣的笑容,看向臉色慘白如紙的白爭前:“嘿嘿,我挖完了。你…還挖不挖?”
“噗!”白爭前仿佛被這句話徹底擊垮,喉頭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巨大的屈辱感和失敗感像毒藤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他看著林傾城那“無辜”的笑容,只覺得無比刺眼。這笑容,像是對他最大的嘲諷!
“你…你贏了!”白爭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嘶啞干澀。他猛地將手中那把嶄新的寬口大板鋤狠狠摜在地上,鋤柄應聲而斷!他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葉夢情,只是死死盯了林傾城一眼,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恐懼,有茫然,最后都化為一片深沉的怨毒。他猛地轉身,踉踉蹌蹌地撥開人群,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河灘,背影倉惶而絕望,如同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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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前!爭前!”白向國焦急地喊了兩聲,見兒子頭也不回,只得狠狠一跺腳,也追了上去。這場鬧劇,以白爭前完敗狼狽退場告終。
河灘上,短暫的寂靜后,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