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清晨的天空似被水洗過一般,陰沉沉地壓在頭頂??諝庵?,鐵銹與腐土混合的腥氣,如一層無形的紗幕,厚重而刺鼻,彌漫在每一寸呼吸之間。
錢家那百畝靈田的界碑,歪歪斜斜地倒伏在泥濘之中,仿佛一位疲憊不堪的老者,再也支撐不起自己的身軀。碑上“錢氏靈圃”四個曾經熠熠生輝的鎏金大字,如今被厚厚的泥漿糊得面目全非,好似一張被淚水洇花的哭臉,滿是落寞與凄涼。
葉夢情身著一襲樸素的粗布衣衫,雙腳上的粗布鞋深深地陷在田埂的爛泥里。每邁出一步,都伴隨著粘稠的聲響,仿佛是大地在發出沉重的嘆息。她緩緩前行,百畝田疇在她眼前徐徐鋪開。那龜裂的灰白地表,宛如老人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寫滿了歲月的滄桑。昨夜被暴雨沖垮的堤壩殘骸,雜亂無章地散落在地表,像是戰敗者丟棄的盔甲。幾簇蔫黃的枯草,無力地粘在裂縫邊緣,恰似垂死者的手指,緊緊摳著大地,做著最后的掙扎。
“就…就是這里了?!眲⒋箅p手捧著一卷濕漉漉的地契,聲音顫抖而發虛,仿佛那薄薄的地契是千斤重擔。他的身后,跟著幾十個面黃肌瘦的村民。他們穿著破舊的草鞋,草鞋深深地陷進泥里,每挪動一步都顯得十分艱難。然而,他們渾濁的眼珠卻死死地釘在田地上,喉結上下滾動,仿佛在吞咽著某種滾燙的渴望,那是對土地的渴望,對生存的渴望。
執法修士身著一襲青袍,袍擺在泥水上輕輕拂過,竟纖塵不染,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他神色冷峻,指尖輕輕彈出一道青光,一枚刻著青玄小劍的玉牌懸浮在半空。玉牌散發著冷冽的光芒,如同一雙冰冷的眼睛,掃過泥濘的田界。他的聲音清冷而威嚴:“錢氏靈田百畝,自即日起歸葉氏接管。田契靈印已轉,若有異議……”他的目光緩緩掠過村民們一張張枯槁的臉,那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可向青玄申訴。”最后四個字輕飄飄地落下,話音剛落,他便化作一道青虹,沖天而去,只留下滿地的泥濘和村民們一聲壓抑的嘆息。
“東家…”劉大捏著地契的手不住地顫抖,臉上滿是憂慮,“這田…怕是廢了。”說著,他彎腰抓起一把泥土。那灰白色的土塊在他掌心輕輕碎裂,簌簌地落下,沒有半分粘性,只有刺鼻的金屬腥氣撲鼻而來。他皺著眉頭,無奈地說道:“錢家這些年只知道抽取靈田里的靈力,卻從不養護,靈脈早已枯竭,土里的‘蝕骨金煞’都滲出來了,種啥死啥啊!”
葉夢情聞言,緩緩蹲下身來。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捻開一撮泥土?;野追勰┲拢冻霭党寥玷F銹的土層,指尖傳來針扎似的刺痛。她心中一凜,這是過度抽取靈力后土壤礦物異變的死癥,想要治好談何容易。她的目光投向田埂盡頭,那里歪倒著一個巨大的陶甕。甕口破裂,流淌出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濃稠如瀝青的黑色漿液,在晨光的映照下,散發著詭異的光澤。這正是錢家用來強行催熟靈稻的“蝕金肥”。幾只誤食了黑漿的田鼠,僵死在甕邊,尸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金屬光澤,仿佛被這邪惡的肥料瞬間石化。
“娘親!”小寶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稚嫩的小手指向泥水洼。葉夢情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渾濁的水里沉著半截斷裂的翡翠煙桿,正是錢老財昨日捏碎的那支。煙嘴處一點暗紅閃爍,仔細看去,竟是干涸的血漬凝成的細小晶粒,宛如一顆不祥的紅寶石。
葉夢情瞳孔微縮,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解下腰間古樸的劍鞘。劍鞘觸手可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傳遍全身。昨夜引動春雨劍訣的疲憊,還在經脈里隱隱作痛,但當掌心貼住劍柄的剎那,《農耕劍訣》中“沃土”式的符文脈絡,便如一幅清晰的畫卷,自動在識海浮現。
她神情肅穆,并指如劍,對著腳下龜裂最甚的一片硬土,劍尖向下三寸,輕輕一刺!
嗡!
一道淡金色的漣漪以劍尖為圓心,緩緩蕩開。那漣漪并非蠻力所致,而是無數細如牛毛的劍氣,如靈動的游絲,鉆入土壤深處。劍氣所過之處,板結如鐵的土層發出細微的“嗤嗤”聲,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野咨牡乇?,像被無形的手揉搓,竟泛起極其微弱的濕潤油光,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大地,開始緩緩蘇醒。一縷縷淡灰色的金屬腥氣被劍氣逼出,裊裊升起,如同一縷縷輕煙,訴說著土地的苦難。
“醋?!比~夢情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一道命令的號角。
林傾城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像個笨拙的影子。聞言,他立刻彎腰,從腰間解下一個鼓囊囊的皮囊。那皮囊正是之前改良除草劑剩下的半袋靈醋。他擰開塞子,一股濃烈酸氣瞬間彌漫開來,刺鼻的氣味讓周圍的人紛紛皺眉。他沒有花哨的動作,像個真正的老農一樣,手臂用力一揚,渾濁的醋液呈扇面潑灑而出,精準地覆蓋了劍氣漣漪蕩開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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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宛如一場激烈的戰斗號角。醋液與灰白土壤接觸的瞬間,竟像滾油潑進雪堆,劇烈的反應瞬間爆發。大片灰白色迅速變黑、沸騰,冒出濃密的灰煙,那灰煙如同一團邪惡的云霧,彌漫在空氣中。濃烈的鐵腥味混合著醋酸味,直沖鼻腔,讓人幾乎窒息。煙霧中,那片被劍氣梳理過的土地,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死寂的灰白轉為深褐,仿佛是大地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活了!地氣活了!”一個拄著鋤頭的老農突然嘶聲喊出來,他布滿皺紋的眼角迸出渾濁的淚,那淚水里飽含著喜悅與激動。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泥地里,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想去觸碰那片顏色漸深的泥土,卻又畏懼地縮回,仿佛那泥土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會玷污了它。
葉夢情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握劍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這百畝廢田的“蝕骨金煞”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根除。僅梳理這丈許之地,消耗的心神竟比昨夜引動春雨更甚。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掃過身后那幾十雙燃起微弱火苗的眼睛。那眼神中,有期待,有希望,更有信任。
“劉大,”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但卻堅定有力,“帶人,清淤,修埂?!?/p>
她劍尖緩緩抬起,指向遠處田埂下堆積如山的、散發著惡臭的腐爛秸稈和牲口糞便。那是昨夜暴雨從錢家垮塌的肥棚里沖出來的穢物,宛如一座散發著惡臭的小山。
“把這些,”劍尖轉向那灘冒著灰煙的醋沃之地,“和這些廢料,按十比一,混勻,堆漚。”
“東家?”劉大愣住了,他看著那惡臭撲鼻的垃圾山,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這…這能肥田?”
“照做?!比~夢情不再多言,神色平靜而堅定。她緩緩歸劍入鞘,然后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田邊那巨大的破甕。她看著甕底殘留的、濃稠如瀝青的“蝕金肥”,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指尖劍氣微吐,在甕壁上飛快刻下一行字:
“金煞化泥日,靈谷歸倉時。”
字跡深入陶胎,帶著凜冽的劍意,仿佛是對這片土地的誓言。她最后看了一眼這片死氣沉沉的百畝“廢”田,泥濘深處,那點被醋與劍喚醒的深褐色,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火種,雖渺小卻充滿希望。她相信,終有一日,這片土地會重新煥發生機,迎來豐收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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