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縱火的濃煙尚未散盡,老周頭等幾位鐵稻神最虔誠的信徒,已經將昨夜“神使糞滅火、神獸尿護宅”的事跡添油加醋地傳遍了整個村子。葉家倉庫那幅《鐵稻星河》被描繪得越發神異,林傾城那笨拙的“壯舉”被賦予了神圣的光環,連球球那泡情急之下的尿,都被傳成了“神獸甘霖,滌蕩污穢”。
錢家大宅,氣氛卻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廢物!一群廢物!”錢有財肥胖的身體陷在太師椅里,一張油臉氣得發紫,抓起手邊的青瓷茶盞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和滾燙的茶水四濺,“燒幾塊破田都辦不好!還被潑了一身…一身腌臜物!那傻子弄出來的鬼畫符沒燒掉,反而讓那群泥腿子更信什么狗屁鐵稻神了!”
幾個跪在堂下、衣衫上還沾著沒洗凈的肥料污漬和淡淡騷氣的家丁瑟瑟發抖,頭埋得更低了。昨夜那“神糞”當頭砸下的沖擊力,還有那泡精準澆滅火苗的“神尿”,讓他們到現在心有余悸。
“爹,息怒。”錢家少爺錢滿貫,一個臉色有些青白、眼神陰鷙的青年,捻著拇指上碩大的玉扳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那葉家處處透著邪門。傻子力大無窮,小丫頭片子能拼出引動星辰的畫,連那只黃毛畜生都邪性得很。昨夜之事,未必全是意外。”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不過,再邪門,也抵不過真正的天威。祠堂里那根‘鎮運雷擊木’,可是當年老祖宗花了大價錢,從青玄門一位長老手中求來的。受天雷淬煉百年,蘊含一絲雷霆真意,專克邪祟鬼魅,保我錢家氣運亨通。只要此木在,什么鐵稻神,什么妖魔鬼怪,都翻不起浪!”
錢有財聞言,臉上的肥肉抖動了幾下,怒氣稍緩,看向祠堂方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底氣:“不錯!有雷擊木鎮著,任他邪風作祟,也動不了我錢家根基!你再去庫房,取三塊下品靈石,供奉到雷擊木下,請它顯靈,好好震一震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
“是,爹。”錢滿貫躬身應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打定主意,不僅要供奉靈石,還要借機造勢,讓全村人都知道,錢家背后站著的是真正的“仙家天威”,不是什么鄉野泥腿子臆想出來的土神!
傍晚時分,醞釀了一整天的鉛灰色云層終于不堪重負,一道慘白的電光撕裂天幕,緊隨其后的便是震耳欲聾的滾雷!
轟隆隆——!
雷聲仿佛就在頭頂炸開,震得錢家那氣派的門樓都簌簌落下灰塵。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迅速連成一片雨幕,天地間一片蒼茫。
錢家祠堂內,燭火搖曳。錢滿貫剛剛將三塊閃爍著微弱靈光的下品靈石,小心翼翼地供奉在神龕前。神龕上方,供奉著一截約莫成人手臂粗細、通體焦黑、隱隱透出暗紫色澤的木樁——正是錢家視為命根子的“鎮運雷擊木”。木樁表面布滿扭曲的雷擊紋路,散發著一種古老而狂暴的氣息,仿佛還殘留著天雷的余威。
錢滿貫對著雷擊木恭敬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雷祖顯靈,蕩盡邪氛,護我錢家基業永固……”
就在這時,一個家丁連滾爬爬地沖進祠堂,聲音帶著驚恐:“少爺!少爺不好了!葉家那個傻子…那個傻子他…他跑到咱家祠堂后面的山坡上去了!”
“什么?!”錢滿貫猛地轉身,臉色鐵青,“大雨天的,那傻子跑那里去做什么?看住他!別讓他靠近祠堂!”
“攔…攔不住啊少爺!”家丁哭喪著臉,“他說他家牛跑丟了,非要上山找牛!那力氣您知道的,幾個護院根本拉不住,還被他‘不小心’推倒摔了一身泥…”
“廢物!”錢滿貫氣得跺腳,正要親自帶人出去,又是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雨幕!
咔嚓——!!
這一次,閃電不再是劃過天際,而是如同一條狂暴的銀龍,直直劈落在錢家祠堂后方的山坡上!熾白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祠堂內部,將錢滿貫驚恐扭曲的臉映得一片慘白!
巨大的爆鳴聲緊隨而至,震得祠堂屋頂的瓦片嘩啦啦作響,供奉在神龕前的燭火瘋狂搖曳,幾近熄滅!一股濃烈的、帶著奇異焦糊味的臭氧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雷…雷祖發怒了?”錢滿貫被這近在咫尺的天威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祠堂外,山坡上。
林傾城正頂著一塊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破門板擋雨,像個真正的傻子一樣,茫然地在泥濘的山坡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嘴里還含混不清地喊著:“牛牛…牛牛回家…”仿佛真的在尋找走失的耕牛。
剛才那道恐怖的落雷,就劈在他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狂暴的電流瞬間擊穿空氣,甚至有幾縷細小的電弧如同游蛇般濺射到他手中的破門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幾縷青煙。
換做常人,早被這近在咫尺的雷霆嚇得魂飛魄散。林傾城卻只是被那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聲響驚得“嗷”地怪叫一聲,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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