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城手中那根簡陋卻兇悍的“鐵齒棍”,成了丁字柒叁號田新的圖騰。恐慌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干勁。村民們不再畏懼那些泛著暗金冷光的稻穗,反而如同發現了寶藏。
“我來試試!”一個膽大的漢子,從林傾城手里接過那根沾著泥土和暗紅血跡的木棍。觸手沉重,末端嵌入的鋸齒鐵片泛著冷硬的寒光。他深吸一口氣,學著林傾城的樣子,將棍子末端對準田埂邊一小捆金屬稻穗,用力摁壓下去!
“吱嘎——!”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火星迸濺!
這一次,聲音短促了許多。漢子抬起棍子,只見那堅硬如鐵的稻殼已然碎裂剝落,露出了里面幾粒同樣溫潤如玉的白米!雖然米粒混雜在碎殼和泥里,遠不如林傾城剝離的那粒完美,但確確實實是米!
“成了!真剝出來了!”漢子激動得聲音發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神了!林兄弟這法子真神了!”
“快!大伙兒動起來!照林兄弟的法子做!”
“小心點!別傷著手!這鐵片利得很!”
希望如同野火燎原。恐慌徹底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糧食的極度渴望。村民們自發地行動起來,男人們紛紛沖向那堆鐵器廢料,尋找趁手的木棍和帶有棱角、斷口的鐵片、廢鋤刃。沒有現成的,就學著林傾城的樣子,用石頭硬砸硬嵌!一時間,田埂上“鐺!鐺!鐺!”的敲擊聲不絕于耳,火星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興奮的低吼此起彼伏。
很快,十幾根形態各異、但都帶著原始兇悍氣息的“鐵齒棍”被制作出來。雖然簡陋笨拙,甚至有些鐵片嵌得歪歪扭扭,但在村民們眼中,這就是打開糧倉的鑰匙!
脫粒工作開始了。不再是揮舞連枷的揮汗如雨,而是一種更費力、更需要技巧的“研磨”。男人們分成幾組,一人負責用腳或木叉固定住一小捆稻穗,另一人則雙手緊握鐵齒棍的長柄,將末端鑲嵌的鐵齒對準稻穗根部,用全身的力氣向下壓、碾、磨!
“吱嘎!吱嘎!嗤啦!”
刺耳的摩擦聲、金屬碎裂聲、火星迸濺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充滿力量與希望的奇特樂章。暗金色的堅硬稻殼在鐵齒的強力碾壓下,如同脆弱的薄鐵皮般扭曲、碎裂、剝離。潔白的米粒混著暗金色的碎屑和少量稻稈碎末,簌簌落下,在田壟上堆積起一小堆一小堆混雜的收獲。
“快!簸箕!篩子!”
婦女和半大的孩子們也加入進來。她們麻利地用簸箕將混雜著大量稻殼碎屑的米粒混合物收集起來,然后跑到田埂邊相對干凈的地方,用帶來的竹篩奮力篩動。沉重的金屬碎屑和較大的稻殼碎片被篩落,留下相對干凈的米粒和細小的雜質。
“白米!都是白米啊!”一個婦人捧起篩好的米,看著掌心那粒粒飽滿、泛著玉潤光澤的米粒,激動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這米,比錢家靈田里最好的靈米,看起來還要純凈、溫潤,帶著一股蓬勃的生命氣息。
“省著點力氣!別光顧著看!”劉大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濺上的泥點,大聲吆喝著,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紅光。他扛著兩根剛做好的鐵齒棍,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儼然成了新的指揮者。“柱子和小六子已經送回周伯家讓葉家娘子處理了!葉家娘子說沒傷到要害!咱們這邊加把勁!爭取在天黑前多打點出來!”
周福老漢則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小心翼翼地將篩好的米粒收集到帶來的干凈麻袋里。每裝好小半袋,就扎緊口子,堆放在田埂干燥處。看著麻袋一點點堆高,老漢布滿皺紋的臉上笑開了花,嘴里不住念叨:“好米啊…真是神米…林兄弟一家…是咱們洼地的福星啊…”
小鳳和小寶也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小鳳蹲在田埂邊,小手仔細地將混雜在米粒里的細小稻殼碎片和泥土顆粒一點點挑出來,神情專注。小寶則跟在忙碌的大人后面,看到有散落的稻穗,就小心翼翼地用兩根小木棍夾起來,避免被鋒利的稻殼割傷,再送回脫粒的地方。球球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圍著那堆越來越高的米袋興奮地轉圈,時不時用鼻子去拱拱麻袋,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葉夢情暫時放下了田里的活計。她將受傷的柱子和小六子安置在周福老漢家相對干凈的土炕上。柱子的腿傷最重,開放性骨折,斷骨刺穿了皮肉,處理不好極易感染甚至危及生命。小六子的手指傷口深,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忍著點,柱子。”葉夢情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她先用煮沸后晾涼的鹽水仔細清理傷口,動作麻利而輕柔。柱子疼得滿頭大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硬是沒叫出聲。
清理完畢,葉夢情取出一個小巧的陶罐,里面是她用靈醋和一些洼地能找到的、具有微弱止血消炎效果的草藥調配的“醋療膏”。墨綠色的藥膏散發出濃郁而獨特的酸澀氣味。她將藥膏厚厚地敷在柱子的傷口上,然后用周福找來的干凈木棍做夾板,用撕成長條的干凈麻布緊緊固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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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能止血消炎,防止傷口潰爛。骨頭斷了,得好好養著,千萬別亂動。”葉夢情叮囑道。
輪到小六子,清洗傷口、敷藥、包扎,動作一氣呵成。處理完兩人,葉夢情額角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走出周福老漢那低矮的土屋,看向自家田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