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它?!比~夢情語氣不容置疑,揚了揚手中的醋罐,“剩下的醋水,再加……”她頓了頓,目光投向草棚外濃霧彌漫的天空,“再加十斤靈米?!?/p>
“十斤靈米?!”孫鐵這次是真驚得跳了起來,聲音都劈了叉,“姑娘!你莫不是被灰霧迷了心竅?!那破倉庫白送都沒人要!十斤靈米?!你知道現在一斤靈米在黑市上能換多少糙米嗎?能換……”他激動地掰著手指頭,卻發現根本算不清那價值。
“再加這罐酸水。”葉夢情晃了晃醋罐,補充道,“這酸水,足夠你修好這里大半的廢鐵?!彼哪抗鈷哌^角落堆積如山的銹蝕農具。
孫鐵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嚨。他看看那罐神奇的酸水,又看看角落里那些在他眼中早已是廢品的銹鐵疙瘩,最后目光落在葉夢情那張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臉上。一股巨大的誘惑和隱隱的恐懼在他心頭交織。十斤靈米是潑天富貴,酸水是鐵匠的命根子,但那倉庫……那地方是真的邪門!
“咕咚。”孫鐵狠狠咽了口唾沫,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在爐火的映照下油亮亮的。他掙扎著,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富貴險中求?還是穩妥保命?
“倉庫的地契,在村長張老栓手里壓著,錢家早就不要了,當破爛抵給村里充公了?!睂O鐵喘著粗氣,終于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嘶啞,“我……我能幫你弄到!但十斤靈米……還有酸水,得先給我一半!不,得先給我看看那靈米!”他死死盯著葉夢情,眼神里充滿了賭徒的瘋狂和最后的警惕??湛诎籽勒f十斤靈米,在這年月,比說自己是神仙還不可信!
葉夢情點了點頭:“可以。酸水先給你。靈米,日落前,倉庫門口見?!彼龑⑹种械拇坠拗苯舆f給了孫鐵。
孫鐵幾乎是搶一般接過醋罐,緊緊抱在懷里,仿佛抱著絕世珍寶,黝黑的臉上因激動和緊張而泛起病態的潮紅。他喘著粗氣:“好!日落前!倉庫門口!姑娘你……你可不能誆我!”
“小寶,小鳳,球球,看好家。”葉夢情再次叮囑了倉庫里的孩子們,然后看向林傾城,“傻兒,帶上鋤頭,走?!?/p>
林傾城一直抱著他的銅鑼,懵懂地看著孫鐵激動的樣子。聽到葉夢情叫他,立刻乖乖上前,從葉夢情手里接過那把沉甸甸、煥然一新的鋤頭,扛在了寬闊的肩上。那青灰色的鋤刃搭在他肩頭,冰冷的金屬與他憨厚的側臉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
孫鐵抱著醋罐,目送著葉夢情和林傾城的身影消失在灰霧中,眼神復雜難明。他低頭看看懷里的罐子,又看看角落里那些銹鐵,猛地一跺腳,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沖進鋪子里翻找起來。
灰霧依舊濃稠,但時間在緊迫感中流逝得飛快。葉夢情和林傾城回到廢棄倉庫時,日頭已經西斜,慘淡的光線勉強穿透霧靄,給破敗的村落鍍上一層昏黃。
“媽媽!”小鳳抱著球球迎上來,小臉緊繃著,“剛才……外面好像有人晃悠,鬼鬼祟祟的。”
葉夢情眼神一凜,迅速掃視倉庫四周。墻壁的破洞外,濃霧翻滾,寂靜無聲。她點了點頭:“知道了?!睕]有多說,但心中的警惕又提升了一分。錢家?還是其他覬覦的宵???
她快步走到倉庫角落,那里堆放著他們僅有的“財產”——五個鼓鼓囊囊、用韌性極強的灰霧草莖編織的袋子。袋子口扎得很緊,但依舊有絲絲縷縷淡金色的光芒從縫隙里頑強地透出來,在昏暗的倉庫里顯得格外醒目。那是變異靈稻谷粒特有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微光。
葉夢情解開其中一個袋子。嘩啦一聲,金燦燦、顆粒飽滿、每一粒都帶著奇異金屬光澤的稻谷傾瀉而出,堆成一個小丘。濃郁的、帶著陽光般暖意的谷物清香瞬間驅散了倉庫里的霉味和腐朽氣息,甚至讓濃霧都似乎淡薄了一絲。
“哇……”小鳳和小寶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嘆。即使這是他們親手種出來的,每次看到這豐收的景象,依舊感到由衷的喜悅和安心。球球更是興奮地從小鳳懷里跳下來,圍著谷堆打轉,小鼻子使勁嗅著,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葉夢情取過一個空袋子,動作麻利地開始裝米。金燦燦的谷粒如同流動的黃金,發出悅耳的“沙沙”聲,落入袋中。十斤,一個足以讓任何落霞村村民瘋狂的重量。
“小寶,小鳳,待會兒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出聲,跟緊媽媽?!比~夢情一邊裝米,一邊沉聲叮囑。她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倉庫的每一個陰影角落。
林傾城扛著鋤頭,像一尊沉默的門神站在倉庫唯一的破門前,銅鑼抱在懷里,憨厚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警惕,目光穿透濃霧,鎖定著西面洼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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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灰霧被夕陽的余燼染成一種詭異的暗橘紅色,能見度變得更低。廢棄的倉庫如同蹲伏在洼地邊緣的巨獸殘骸,塌陷的屋頂像張開的巨口,剩下完好的半邊在暮色中投下濃重的陰影。青石壘砌的墻壁高大厚實,爬滿了濕滑的暗綠色苔蘚和枯死的藤蔓,透著一股陰森與荒涼。空氣又濕又冷,帶著洼地特有的淤泥和水腥味,比村里其他地方更加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