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灰霧如同厚重的帷幔,將錢家村外圍的破舊小院捂得密不透風。灶房里,油燈早已熄滅,只有冰冷的月光勉強透過糊著厚厚草紙的破窗欞,在地面投下幾道慘淡的光痕。
草堆里,球球蜷縮成一團土黃色的毛球,呼吸均勻而微弱。它肚皮上那個微不可察的奇異波動點,隨著呼吸的起伏,偶爾會閃過一絲比月光更淡的、幾乎融入黑暗的銀暈,隨即又隱沒在絨毛之下。那粒險些要了它小命的鐵木碎屑帶來的危機,似乎暫時被它體內那個新生的、不穩定的“小口袋”和醋液的意外作用化解了,但透支帶來的虛弱感依舊沉甸甸地壓在它小小的身體上。
然而,饑餓,這最原始的本能,如同一條冰冷的小蛇,在它空癟的胃囊里緩緩蘇醒、蠕動。
餓……好餓……
白天那點稀薄的米湯早已消耗殆盡。劈柴時散落的、帶著誘人谷物香氣的靈米碎屑?早就被細心的小鳳打掃干凈了。球球的鼻翼翕動著,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搜尋著食物的氣息。它的小爪子無意識地刨著身下的干草,喉嚨里發出細微的、焦躁的咕嚕聲。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濃郁、無比誘人的谷物清香,如同黑暗中點亮的一盞明燈,穿透了灰霧的腐朽氣息,絲絲縷縷地飄進了灶房!
是靈米!新鮮、飽滿、蘊含著微弱靈氣的靈米香氣!
來源……是隔壁!
葉夢情一家居住的這排廢棄倉庫,除了他們占據的這間稍大,旁邊還有幾間更破敗、堆滿雜物的空屋。此刻,那濃郁的靈米香氣,正是從與他們一墻之隔的隔壁空屋方向傳來的!那里似乎堆放著錢家臨時存放、準備運走的陳年靈谷!
饑餓瞬間壓倒了虛弱和殘留的恐懼!求生的本能在球球小小的身體里轟然爆發!
它猛地睜開了眼睛。黑暗中,那雙濕漉漉的眸子不再是之前的灰白死寂,而是閃爍著一種近乎貪婪的、被饑餓驅使的幽光。它掙扎著,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四條小腿還有些發軟,但目標無比明確——隔壁!那香氣的源頭!
球球搖搖晃晃地走到灶房與隔壁空屋相連的土墻根下。這土墻年久失修,墻根處有幾道因潮濕和蟲蛀形成的、不規則的裂縫和孔洞,最大的一個,勉強能讓球球這樣的小狗擠過去。
它湊近那個最大的墻洞,濕潤的鼻子使勁嗅了嗅。沒錯!就是這里!濃郁的靈米香氣如同實質般從墻洞那邊涌過來!饑餓感如同烈火燎原,瞬間燒毀了它最后一絲猶豫和理智。
球球低下頭,開始用前爪瘋狂地刨挖墻洞邊緣松軟的泥土!細小的塵土簌簌落下。它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泥土飛濺,墻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
“沙沙沙……沙沙沙……”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如同擂鼓般清晰。
隔著一堵薄墻的主屋內,淺眠的葉夢情和林傾城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兩人眼神清明,毫無睡意。葉夢情躺在靠墻的簡易床鋪上,側耳傾聽;林傾城則無聲無息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身影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目光精準地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灶房與隔壁的隔墻。
睡在里側草鋪上的小鳳也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起來:“媽媽?什么聲音?”
“噓?!比~夢情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眼神示意她噤聲,嘴角卻勾起一絲極淡的、了然的笑意。
隔壁空屋。
借著從破窗透進來的慘淡月光,可以看到這間屋子確實堆滿了鼓鼓囊囊的麻袋,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谷物和陳腐氣味。墻角,一個半人高的破米缸斜倒著,缸口破裂,里面殘留著大約半缸金燦燦、靈氣微蘊的陳年靈米。這顯然是錢家堆放陳糧的地方,疏于看管。
墻根處,被球球刨開的洞口已經擴大到了足夠它鉆過的大小。一個小小的、土黃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洞口擠了進來。球球貪婪地深吸了一口空氣中濃郁的靈米香氣,幽綠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墻角米缸里那誘人的金色!
它沒有絲毫猶豫,四爪并用,跌跌撞撞卻又無比迅猛地撲到了米缸邊!后腿一蹬,小小的身體扒著粗糙的缸壁,上半身就探進了破裂的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