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如墨,劫云翻騰,仿佛一只倒扣的巨碗,死死壓住葉家山。紫金色的電蛇在厚重的云層中瘋狂流竄,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沉悶滾雷,如同滅世的戰鼓,敲打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頭。玄塵子半蛟化的龐大身軀在囚龍符的金紅鎖鏈中瘋狂扭動、嘶吼,每一次掙扎都引得鎖鏈錚鳴,靈脈光柱搖曳,牽動著下方金絲楠木和葉夢情的氣息也隨之波動。
第二波、更恐怖的劫雷,正在那翻涌的雷云深處急速醞釀,毀滅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冰水,澆透了所有人的骨髓。
坑底,葉小寶小小的身軀劇烈顫抖著,翠綠色的生命之光如同風中殘燭,卻倔強地不肯熄滅。他雙手死死按在球球(雷狼)焦糊的額頭上,過度透支新覺醒的治愈異能讓他小臉煞白如紙,豆大的汗珠混著淚水滾落,滴在球球新生的、粉嫩脆弱的皮肉上。球球破碎的身軀在綠光包裹下,壞死的組織確實在剝落,肉芽頑強滋生,骨骼緩慢接續,項圈上的裂痕也在彌合,但那金色的豎瞳依舊渙散,氣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絕。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小寶的心,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飛速流逝,如同捧著一捧沙,越用力,流失得越快。
“小寶!堅持?。 蓖鮿倌袥_到坑邊,靈瞳開啟,眼中血絲密布,她能清晰看到小寶體內那代表生命力的翠綠光芒正在急劇黯淡!她毫不猶豫地蹲下身,雙手按在小寶瘦弱的肩膀上,將自己精純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渡入他體內,“姑姑幫你!撐?。∏蚯蛐枰?!”她的靈力如同清泉,暫時緩解了小寶的枯竭感,讓那微弱的綠光重新穩定了一絲。
龍傲雪、龍傲元、雷炎等人則全力戒備著天空的劫云和被鎖住的玄塵子,靈力鼓蕩,隨時準備應對那即將到來的滅世一擊。然而,面對這煌煌天威,即使是龍門精銳,心中也充滿了無力感。個人的力量,在這等天罰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就在這時!
“鄉親們!”一個蒼老卻異常洪亮的聲音,如同穿透陰霾的號角,在死寂的山谷中響起。
是葉三爺!
他不知何時已爬上了祖屋廢墟旁一塊最高的焦黑巨石。這位平日里總是叼著旱煙袋、笑瞇瞇看著村里娃的老族長,此刻須發皆張,渾濁的老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對襟褂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緊緊攥著一根從金絲楠木斷枝上折下的、帶著幾片焦痕金葉的枝條!
“看看我們的山!看看我們的樹!看看我們的娃!”葉三爺的聲音帶著哭腔,更帶著一股不屈的蠻勁,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在雷聲的間隙中頑強地傳遞開去,“賊老天要毀了葉家山的根!毀了守護我們祖祖輩輩的靈脈!毀了小寶小鳳的家!毀了我們的家!我們能答應嗎?!”
他的吼聲,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祖屋廢墟周圍,乃至更遠處的山坳、田埂、屋舍旁,那些因恐懼、擔憂而瑟瑟發抖,或因親人受傷而悲泣的葉家山村民們,猛地抬起了頭!
張翠花臉上還掛著為兒子李石頭擔憂的淚痕,她看著巨石上如同怒目金剛般的葉三爺,又看看坑底那個為了救伙伴而搖搖欲墜的小小身影,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腦門!她猛地抹了一把臉,叉腰站起,用她那聞名鄉里的大嗓門,帶著哭腔破口大罵:“天殺的賊老天!不長眼的雷公!你要劈就劈那些個黑心爛肺的壞種!劈我們家的樹,劈我們家的娃,劈我們家的狗(狼)!算什么本事?!有種你沖老娘來?。 彼搅R越激動,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股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微弱力量隨著她悲憤的咒罵悄然涌動,“要劈…要劈你也等我們收了這茬莊稼再劈?。〉乩飫傞L的苗…嗚嗚…多長點糧食,也好給娃們補補身子啊…”
這最后一句帶著哭腔的、近乎絕望的祈求,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嗡——!
以張翠花為中心,一股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她腳下被雷霆余威烤焦的土地,肉眼可見地迅速軟化、變得黝黑肥沃!焦土縫隙中,幾株倔強殘留的野草嫩芽,如同被注入了超級生長激素,瘋狂地向上竄起!葉片舒展,莖稈變粗,幾息之間,竟然從寸許長到了半人高,翠綠欲滴,散發出勃勃生機!更遠處,那些被沖擊波掃倒、葉片焦黃的莊稼苗,竟也詭異地挺直了腰桿,焦黃褪去,重新煥發出綠意,甚至比之前長得更加茁壯!
“這…?!”旁邊的葉來福、葉春杏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張翠花自己也愣住了,看著腳下那片突兀出現的、生機勃勃的“綠洲”,忘了哭罵。
“是言靈!翠花丫頭的言靈之力!在守護的心愿下增強了!”巨石上的葉三爺老眼精光爆射,他看到了希望!他猛地將手中那根帶著金葉的枝條高高舉起,指向蒼穹翻滾的劫云,用盡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發出了最古老、最虔誠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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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山神土地有靈!護佑我葉家山靈脈!護佑我葉家血脈!護佑這方水土的生靈啊——?。?!”
吼罷,葉三爺竟在巨石上,以一種極其古老、笨拙卻又充滿原始力量的姿態,跳起了舞!那不是尋常的舞蹈,每一步踏下,都帶著奇異的韻律,仿佛與腳下的大地,與那棵傷痕累累卻依舊挺立的金絲楠木產生了共鳴!他的動作大開大合,時而如老猿攀援,時而如猛虎撲擊,口中念念有詞,是早已失傳的古調巫祝禱詞!隨著他的舞動,一股蒼茫、厚重、帶著泥土芬芳和血脈羈絆的氣息,從他蒼老的身軀中彌漫開來。
“三爺!”
“族長公!”
葉家山的老人們最先認出了這近乎失傳的祈靈之舞!那是只有在山窮水盡、祈求祖先和山神庇佑時才會跳的古老儀式!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和悲壯感瞬間席卷了所有人!
“跪!都跪下!跟三爺一起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