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那雙曾經布滿血絲、充滿警惕和死寂的眼睛,此刻清澈明亮,如同被靈泉洗過,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嘗試發出聲音。但喉嚨里只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嗬…嗬…”氣音。
眾人眼中剛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間黯淡下去。
難道…還是不行?
就在這時!
一直安靜趴在葉夢情腳邊的球球,突然豎起了耳朵,喉嚨里發出一聲疑惑的低嗚。它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阿柒的喉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在涌動。
阿柒也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從未有過的沖動,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胸腔涌上喉嚨!那不僅僅是想說話,而是積壓了無數年、無數情感想要噴薄而出的渴望!對背叛的憤怒,對守護的責任,對逝去戰友的哀思,對葉家山的眷戀,對葉夢情這位主母的敬重與愧疚…還有那份深埋心底、未曾宣之于口的忠誠!
這股洪流沖垮了最后一絲阻礙!
“嫂——子——!!!”
一聲嘶啞、干澀,卻無比清晰、飽含著濃烈到化不開情感的呼喊,如同驚雷般,驟然炸響在寂靜的靈樹之下!
這聲音并不洪亮,甚至因為聲帶剛剛恢復還有些顫抖和變調,但其中的情感力量,卻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葉夢情渾身劇震!手中的同心玨都差點脫手掉落!她猛地轉頭看向阿柒,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這聲“嫂子”,不僅僅是稱呼,更承載著阿柒拼死守護靈脈的秘密,承載著他對葉家、對母親的忠誠,也宣告著他終于從自我犧牲的沉默地獄中掙脫!
冷月心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欣慰笑容。
“阿柒!你的嗓子!真的好了!”葉鐵柱激動地沖上去,狠狠拍了拍阿柒的肩膀。
“太好了!太好了!”張翠花和其他村民也激動地抹著眼淚,圍了上來。
阿柒似乎也被自己這聲呼喊震住了。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感受著聲帶震動時那陌生又真實的觸感。那粗糙的、布滿疤痕的觸感下,是重新煥發的活力。他抬起頭,越過激動的人群,目光最終落在淚眼婆娑的葉夢情身上。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最樸素的誓言。他推開攙扶的葉鐵柱,單膝跪地,沾滿泥土和汗水的手用力握拳,重重捶在自己的胸膛,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力量,清晰地回蕩在靈樹之下,回蕩在每一個村民耳邊:
“阿柒殘軀,承蒙靈脈再造!此命,此身,永鎮葉家山!靈脈在,阿柒在!靈脈毀…阿柒,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亦不退半步!”
每一個字,都如同擲地有聲的誓言,烙印在金色的靈霧之中,烙印在每個人的心里。這不僅僅是一個戰士的宣告,更是一個守護者以新生之聲,向這片土地和它所承載的一切,獻上的最高忠誠!
球球似乎也被這莊嚴的氣氛感染,它低低地“嗷嗚”了一聲,走到阿柒身邊,用碩大的頭顱蹭了蹭他的手臂,銀紫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認同。
葉夢情擦去眼角的淚水,看著跪在靈樹前、宛如重獲新生的守護者,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裂痕中血金色光芒似乎也因這誓言而微微平靜了幾分的同心玨。她知道,前方的路依舊布滿荊棘,玄塵子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同心玨內的毀滅力量更是巨大的隱患。但此刻,看著阿柒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感受著靈樹木龍溫和的守護,以及村民們眼中希望的光芒,一股堅定的力量也從她心底升起。
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責任。這份力量,將支撐她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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